显然,瑜妃是下了一番心思的,今日她也是体面的。
赫枢看着六皇子笑闹了一时后,回头看向了自己长女江央。
江央公主身姿清朗如文竹,绿鬓如云,头戴金丝白玉的莲花冠,如雪白腻的肌肤上,仿佛蕴了一层薄薄的珠光玉色,神清骨秀,身着天水碧笼烟十二幅留仙裙,玉色的披帛从手臂间萦绕过,随着轻罗大袖衫轻缓垂落,举止娴雅,不失仪度。
他从未想过,自己视若掌珠的女儿,会出落成如今的模样,作为父亲最好的时光里,就是孩子将要长大,而他们不曾老去。
江央对身为父亲的他来说,还是不同的,固然她的存在时时也在提醒他,那些可憎的背叛……
赫枢稍微闭了闭双目,让自己心神清明回转,提声问她:“江央,今日感觉如何?”
跟在母妃身边的扶婉公主,听到了父皇的问话,立刻将视线挪到了江央公主的身上,虽然她知道答案会是什么。
但她还是想从他们口中亲耳听见。
江央公主的回答也果然不出所料:“回父皇,儿臣很满意,多谢父皇厚爱荣恩。”
“的确很不错。”赫枢倒不是为了赞誉瑜妃,而是观察江央公主对芙蓉宴的态度。
瑜妃看向江央公主亦是恍神,江央公主没有如寻常少女般,留出一帘额发。
而是都随着花冠绾了上去,露出了光洁白皙的额头,如此侧面看过去,愈发与陛下相似了。
却不知道,如此对陛下来说,究竟是喜欢还是厌恶了。
江央公主走到瑜妃娘娘的身侧,歪了歪头,微笑地说:“多谢瑜妃娘娘此次为我如此辛劳。”
“公主说的是哪里的话,这是臣妾的分内之事。”瑜妃也很谦逊道,她们的这些话,自然都是说给皇帝听的。
闲庭信步的赫枢没有什么反应,但看得出是满意的,瑜妃娘娘肉眼可见的,眉间松懈了几分,令人心有戚戚焉,伴君如伴虎啊。
江央公主又朝一旁的扶婉点了点头,得到对方的一个不情不愿的回礼后,也就笑盈盈地不再说话。
她落后几步,重新与弟弟宜章并肩而行,少年郎今日精神抖擞,穿得比那些有备而来的公子哥们还要出彩。
陆危莫名的有些希望,公主当真看不上那些世家子弟。
“阿姐,我要同你坐一起。”宜章为了方便与阿姐相看未来驸马。
他怕阿姐见到的男子太少,万一,被一些徒有其表的家伙迷惑了,看走了眼,那就糟糕了。
至少他比阿姐强一些,还能接触到从宫外来的伴读,即便到时候不清楚底细人品,自己也可以去问问他们。
当然,要是谁都看不上就更好了。
“好啊,你就过来这边吧。”摇着团扇的江央公主也正有此意,颊边含笑地点了点头。
除了扶婉公主,她也没有旁的姊妹,自然有的是地方,反正,扶婉也不会过来的。
远远的看上去,姐弟两之间的氛围格外和睦。
宜章心下略安,就在他张口欲要说话时,眼前映入了一道修长清瘦的影子,带着炙热的气息。
随着来人拱手作揖,轩朗的一声响起:“江央皇姐,许久不见,弟弟有礼了。”
江央公主闻言抬眸,二皇子正站在她的面前,笑意清浅温和,比起扶婉态度可是好太多了。
“二皇子不必客气。”她左右端详了一番面前的少年郎,比宜章高挑些许,这是她的二弟。
但是他们之间并不熟悉,江央公主的目光出奇清透,明明已经将他收入眼中,细细的一探究,又仿佛万物不曾留过心,一阵风过荡然无存。
“皇姐比从前更加美丽动人了,”二皇子笑了起来,对宜章如常色道:“宜章,我们一同去入座吧。”
怪异的是,宜章没有如往常一样答应,心不在焉地转过眼来,干巴巴地说:“不了,我要和阿姐一起,二皇兄还恕我失陪了。”
等着五皇子和江央公主走后,面对站在原地笑意消融的二皇子。
陆危眸底蕴着精光,有一丝丝的冷意流转别有意味地说:“二皇子还是请回吧,我家殿下,是再不会过去了。”
二皇子听得这话,一时分辨不清是宜章让他说的,还是陆危自己胡说八道的,他的心思蓦然沉重了起来。
难道,他这个五弟真的是装的?
宜章等陆危过来好奇地问道:“陆危,你方才和二皇兄说什么呢?”
“陆危是代殿下谢过二皇子的邀请。”陆危微笑道。
宜章一拍额头,完全没想法地说:“也是,我都忘记了,多亏有你。”
自从陆危和五皇子来了之后,捧荷黑白分明的眼睛,叽里咕噜的在公主和陆掌事之间,转来转去看了好久,都没看出有半点异常。
要不是她清楚的记得,公主当时承认时说的话以及神情,她都要怀疑,是不是自己记忆错乱了。
陆危和江央公主若是知道,现在这丫头想的什么,定然是要忍俊不禁的,也不想一想这是在哪里,谁又是今日的主角。
且不说要选婿的江央公主,陆危又跟在五皇子身边,也是一位备受瞩目的主子,自然是要收敛好自己所有的异色。
这大抵是江央公主第一次盛装,出现在宫外命妇面前,她们也对这位公主充满了好奇,只是在她随瑜妃从廊桥进入殿中后,也不敢多打量。
宫人备了特地用来佩戴的芙蓉簪花,瑜妃在下面负责内外命妇,这般一看,父皇膝下子嗣的确算不上太多。
至少,下面仅仅是来请安的宗亲子女,就已经多到令人目不暇接了,在不能涉足皇权之后,这些王公贵族便会努力生孩子。
作为凤子龙孙的他们,某些位置是不能够与皇帝抗衡了,但是孩子的数量可以胜过他们皇宫里的这堆人。
这大概是人最齐全的一次,都端端正正的跪坐在殿中,毕竟江央公主是皇长女。
虽然平素,他们以及江央自己,通常对这一点都不太在意,到了这一时,就又变得尤为重要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