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们这些贵人的眼里,这些事情合该宫人来做的。
即使陆危已经不需要做这些,而是应该在扶苏殿,陪伴五皇子读书练武的人。
到了入寝之时,捧荷等人开始服侍公主洗漱卸妆,沐浴更衣,铺被陈衾。
与平日唯一不同的,守夜的人被江央公主亲自开口,换成了陆危。
“公主?”
“那奴婢等人就告退了。”捧荷拉着挽栀一起出去了。
一看就知道,公主今日的心情郁郁寡欢,多说话只恐会触了霉头。
劝慰公主宽心这种事,还是留给陆公公好了。
挽栀在退出去后,突然郁促地吐出长长一息。
她没头没脑地对捧荷说了一句:“我有点明白你当初的感觉了。”
“感觉?”捧荷不明所以,反问道:“什么感觉?”
挽栀动了动嘴角,从外面看到殿中烛火照耀,青灯叠影,那道高挑清瘦的影子,错落在了朱漆直棂窗上,正微微躬着腰身。
她不由得暗自腹诽道,当然是嫉妒的感觉。
举目可见,江央公主待陆公公的不同,的确是在众人之中太不寻常的。
而且,她有种莫名的预感,这种“不同”,会越来越特别的。
也不知道五皇子什么时候,能把陆公公带回去。
挽栀怀着一点复杂的心绪,将莫乱七八糟的心情收拾了起来。
陆危从她们离开后,什么都没有做也没有说,只是做着她们所做的事情,将公主换掉的衣物收拾掉,以及夜里可能要喝的茶水准备好。
江央公主坐在床榻上,乌发如瀑,她怀里抱着一半迎枕,手中卷着一本书看得入神。
陆危放下外面的垂帐后,没有公主屏退的吩咐就守在一旁,在公主有一句没一句的问话后,依次絮絮地回答着。
“你没有忘记好好读书吧?”江央公主突然问道,这种询问不是日日皆有的,而是一贯的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江央公主略微自嘲地想,自己可算不上是好先生。
对陆危读书这件事,不过是想起才要问一问的。
倒像是一时为了好玩而已的。
“卑臣愚钝,迄今只识得了七十二个字。”陆危深刻的了解,自己与公主他们差得有多远。
“这样吗,已经很快了,说来听听,都是什么字啊。”江央公主换了个姿势,腰背半倚着身后的迎枕,坐在床榻上听着他,一个字一个字地说。
明明就是很无聊的事情,但是,她出奇的饶有兴致。
江央公主颔首道:“嗯,确实是七十二个字。”
陆危如同一个牙牙学语的小孩子,听见江央公主这么说,似乎得到了莫大的认可和褒奖一般,忍不住高兴的清朗一笑。
“我问你,我这个字怎么写?”
陆危想了想,手指沾了一点水,在自己的手中虚写了一遍给公主看。
“错了。”江央公主看他一眼笑说。
陆危虚心请教道:“何处有错,请公主指教。”
“伸出手来。”江央公主朝他勾了勾手指。
“是。”陆危不由自主地上前两步,半蹲在了脚踏上,就在公主的面前伸出了手掌。
江央公主在他的手心上,一笔一划地写下了那个字,陆危的眼里心里,俱是她近在咫尺的眉眼,今日的眉是远山眉,长长的弯上去一道弧,灵动鲜活的。
比画里的仕女图多了灵气。
他已经太熟悉这张面容了。
犹如美玉细细雕琢打磨而成的额眉面庞,光洁如玉,又仿佛是一泓碧水聚成的眼眸,那不是寻常的好看,而是独一无二,举世无双的好看。
江央公主没有沾水,而是擦去了他掌心的水渍,直接在上面一笔一划地写出来,酥酥麻麻的触感从掌心蔓延开,公主的指尖是又轻又软的,和他自己的一点都不一样。
很快,江央公主就写了一遍方才的字,再次问他:“看出什么不同了吗?”
陆危早已神摇意夺,脑海里都是混沌一片,哪里能记得是何处有差别,只得羞赧地摇了摇头:“卑臣没发现。”
江央公主对他出奇的有耐心,在他的目光下,又写了一遍,不同的是,这次指点了出来:
“看,这里少了一点。”
“是,卑臣学会了。”陆危说。
江央公主有了点成就感,笑道:“你要牢牢记住,本宫日后可能还要考的,还有其他字,不要也记错了。”
日后能这样看到公主的人,又会是谁呢,陆危对那个还不知道是谁的人,充满了嫉妒和艳羡。
“你在想什么?”江央公主发现他在出神,点了点他的额头问道。
陆危恍恍惚惚地说:“卑臣在想,公主对卑臣的恩德,不知能以何报答?”
来日的驸马都尉,必然出身金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