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危折身俯首:“这是卑臣的荣幸。”
江央公主玩笑似地问道:“跟在本宫身边,不觉得屈才吗?”
她发现,自己以前是小瞧了陆危的,他身上是有值得称道的造诣的,才能跟在宜章身边,做了最宠信的宫人。
陆危郑重其事地回答:“在殿下这,才不是屈才。”才不枉此生。
陆危知道,这些话有些不能说。
说出来,就要使人发笑了,痴心妄想啊。
“对了,那幅画呢?”江央公主忽然想了起来,若不是宜章来得突然,她本是打算回来后作画的。
陆危道:“卑臣已经拿回去了,公主可是要过目?”
“不必了,今天有些累了,改日再说吧。”江央公主本想帮他再画一画的,既然陆危已经拿走了,她还是不必多事了。
陆危心头略微怅然若失,他应该拿过来的。
殿外夏日的枝头翠意纷纷,迎风摇动,江央公主撑着下颌,凝望着陆危,沉眉思忖了起来,她该说什么呢,能够来嘉奖到陆危呢。
她赏过陆危他们许多的东西,但是都不见他特别的欢喜。
后来她想过,也许是源于陆危和捧荷她们不同,他没有家人,这些身外之物对他来说,都是没有太大用处的。
这是她第一次低下头颅,去探究一个宦官的心思。
她不知道,能够让陆危继续留下来,就已经最好的奖赏了。
第25章 月圆 先得月
“宜章说的不错, 父皇今日一定会很高兴的。”江央公主望着外面的竹影摇动,口中淡淡地说。
谢淮真这一战役凯旋, 朝堂上的臣工侯爵,也都颇为擅长见风使舵。
此前多少想要将谢淮真挤下去的人,纷纷一改往日苛责的口风,前赴后继地向陛下献上了赞叹洋溢的贺表,夸赞陛下的慧眼识人,知人善用。
赫枢纵然心中清楚怎么回事,还是心情愉悦,他对谢淮真是有所芥蒂, 但重用也是真的重用。
但在不知不觉之际, 谢淮真在南地的势力,也已经达到了熏灼四方。
赫枢依旧沉浸在纸醉金迷中, 过得日月无天,如幻如梦, 他的女儿则真正的被抓进了一个荒诞的梦里。
江央公主自小到大是很少做梦的。
当她抬起眼眸, 哪怕“看”到眼前的的一切, 都是平日里最熟悉的,依旧是一个幽静的午后,但她明了的知道。
自己现在是在一片梦境之中,很清楚很清楚的, 但是又有一种错乱的感觉。
发生在周身的一切都格外真是,她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情绪不受控制的变化,这还真是很微妙的感受。
她听见了一道声音, 也许没有“听”到,但她清楚有人对自己说了这句话:“公主无须多虑,卑臣愿意为殿下分忧, ”
“你这个唯独会用口舌来花言巧语的家伙,何以为本宫分忧?”她仿佛听见了自己的声音,语调清甜缠绵。
可这根本不可能是自己说出口的话,一脉的温情旖旎,如同吃醉了酒,不是她,不是她,怎么会是她呢。
如此放诞荒唐 ,如此的失礼羞耻……
“自然会是用卑臣这张……甜言蜜语的口舌了。”
她明显的意识到,她和这个人很熟悉,甚至日日与他私会,夜夜与他相伴,可江央公主始终看不清,这个人的面貌。
可她又以为,自己是知道的。
不然,她为何还要与他说什么日日夜夜。
她的唇瓣都被咬的很痛,在这挣不脱的耳鬓厮磨中,她似乎睁开了眼,月光下看清了亲吻她的人,竟然是……陆危。
“放肆,给本宫滚开!”江央公主羞愤异常,抬起两条雪白的手臂,要推开抱住自己的人。
待她终于从梦中豁然睁开眼,却发现自己只是在床榻之上。
她的双手仍然裹在被子里,甚至微微蜷起,没有任何用力的痕迹,她的唇瓣,是被自己死死牙齿咬住了,抬起手摸了摸唇瓣。
因为咬的太过重,甚至出现了深深的齿痕。
这一日清晨,陆危前来拜江央见公主的时候,发现气氛有些莫名的异常凝滞,却又说不出有什么不对劲。
他不经意间抬头,与公主对视一眼,就劈头盖脸的,被洒了一肩的胭脂水粉,听一声冷斥:“放肆,你看什么!”
“卑臣惶恐,请公主恕罪。”
恼羞成怒的江央公主偏身看着他,慌忙地叩首跪在地上,如同被一盆冷水浇下熄灭了怒火。
冷静下来,又觉得是自己荒唐了。
可是,可是那种不可名状的悸动,又是怎么回事呢。
她想不明白,也情知,是自己没道理的迁怒陆危了。
江央公主偏过头看着菱花铜镜里,自己唇瓣上深深的咬痕,又羞又愤,想起梦里的百般缠绵,甜言蜜语,不由得神魂意漾。
天哪,她竟然做了那样的梦,真的是,真的是,荒诞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