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央公主知道,此时他一定很疼的。
但他始终不明白,他越是如此执着强求,就离她心中曾经的陆危越遥远。
“你是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江央公主咬了咬牙道,她迅速推开了他,谢湖手掌上的伤口蓦然一痛,只来得及抓住她的手指。
然而,只是稍纵即逝的接触。
一如过去柔软纤长的指尖,却一点温暖都未曾存留。
就像他那不可触及的妄念。
“谢湖,放开我。”
她脱手而去,谢湖捂着伤口,遥遥的看着她。
忍受着痛楚,黯然地想,殿下终究还是不要他了。
“公子,追吗?”侍从问谢湖。
他们是可以追上的,毕竟江央公主只是个女子,体力总是不如他们的,马背颠簸,长路崎岖。
“不,”谢湖目光隐忍地吐出一个字,良久后,才怅然若失地说:“追不回来的。”
谢湖深知,殿下此去,定是下定了决心的。
他转过头来,略微眯了眯眼,风吹动着凌乱的发:“有什么是在未来等着我的呢,我也不懂啊。”
不久之后,迎回了江央公主的皇帝宜章,与谢淮真开始谈判,并且为了江央公主离开旧都之事,与阿姐亲自来到旧都赴宴。
浥露未干,楚天清澄,谢淮真入主旧都后,索性去了蕴章殿。
这地方赫枢登基后,曾经住过六七年,后来秦后死了,他就常年久居琉璃泉殿,最终也没死在这里。
这次设宴款待小皇帝,谢淮真就没打算让他活着回去。
宜章没想到再见谢湖,居然会是这种境况下。
“这是太让人匪夷所思了,陆危,你会站在这里,成为我的敌人。”
谢湖成为了叛军的主君,曾经匍匐在他们脚下的奴婢,一朝翻身入龙门,傲然立于他的面前。
拥有了和他谈判的资格。
“我想要公主。”他很坦诚,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没有任何的威逼利诱。
“你居然敢只身进来?”
宜章淡淡的笑了。
他摸了摸鼻梁,笑叹了口气,倨傲地说:“你连男人都不是,在这里,皇姐想要什么样的男人,做她的驸马都有,哪怕是不计其数的面首。”
宜章太清楚如何揭开他的伤口了。
他是谢湖,宜章可以这么唤他,可以承认他是叛军的首领。
“你呢?陆危,在天下人面前,你可以是谢湖,但在皇姐面前,你永永远远只是陆危,那个太监,你明白吗?”
这是改变不了的。
“想必,这也是你不愿意的。”
“我愿意。”
宜章气息沉重了几分。
“相比起卑臣,陛下应该更不愿意看见,掌权的人是其他人吧,譬如您的母族兄弟,与谢氏害死了先帝和先后的人。”谢湖果然很一针见血,
宜章姿态高傲地靠在椅背上,昂然道:“朕没有兄弟,你威胁朕?”
“不是,只是和陛下平心而论。”谢湖知道,自己真的可以,稍微威胁一下宜章。
但他不愿。
人走上了高位之后,大多会多长出一点良知来,谢湖亦是如此,他不过是
他们是一起长大的,陆危
“这个小皇帝太胆大包天了。”
“是啊。”陆危与谢淮真同行入殿之时,突然定住了脚步,走到了谢淮真的对面。
“义父,我想有一件事请您答应。”
“你想要什么?”谢淮真如果这还看不出来,他就不可能活到今日了。
“我想要您的权力,”谢湖一边微笑着说,一边步步朝他走近,不徐不疾,胜券在握:“义父,对不住了。”
“谢湖!”谢淮真瞪大了眼睛。
陆危手中的长剑一侧,寒光熠熠,他就像天空上盘旋的雄鹰,目光尖锐锋利,身手矫健。
“你敢……杀我?”
“对了,义父,我本名陆危,字陆危,”陆危最后握紧了刀柄,将刀锋推进了谢淮真的腹中:“是江央公主的殿前内宦。”
谢淮真骤然瞠目欲裂,
陆危想起那些纵然被乱刀砍死,也不曾开口泄露他身份的太监,眼睛微红,咬牙道:“我的骨头可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