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曾半真半假,揶揄地回答他:“……还能怎样,逃走啊,谁想和疯子在一块呢。”
那个时?候,他自私冷漠,她曲意?逢迎,每句话都不?曾带着半点真心。谁也不?知道多年后的?一天,这件事真成了横亘在他们中间的?一道阻碍。
“没错,季扶光,你就是个疯子。”
陆白安静了片刻,突然将背着的?小皮包狠狠砸到他怀里,泪水瞬间决了堤:“你不?仅是疯子,你还是胆小鬼!才这一点点几率的?事就把你吓得魂分?魄散了吗?你算什?么男人?!”
她并不?是一个娇气的?人,从小到大都很能忍耐委屈和悲伤。可如?今不?知怎么就转了性,突然变成了一个哭包,一遇到点事就开始吧嗒吧嗒掉着眼泪。
看着女孩把小脸都哭花了,季扶光心中涌起一股难以?抗拒的?心疼。
他伸出手,将陆白的?身板轻轻搂在怀里,任由她拼命捶打?着自己的?胸口,任由她骂着“混蛋胆小鬼”,任由她滚烫的?眼泪穿过衣服,一滴一滴烫到他的?心尖上。
陆白在骂他,打?他,嫌弃他,抱怨他。可他空洞许久的?心,从未有一刻像如?今这么满足。
她还爱他。
横跨了十多年的?岁月,被他弄得遍体鳞伤之后,她还深深爱着他。
“好了落落,是我不?好。别哭了。”
他轻轻吻着女孩的?发旋,柔声耐心地哄着她。可陆白就像是哭上了瘾,埋在他胸口哽咽个不?停,一直到被人扶住了下巴,堵住了嘴唇。
季扶光的?吻一如?既往,强势而霸道,一只手扣住陆白伶仃的?脖颈,强迫着她仰头接受。唇舌交缠之间,一股铺天盖地的?沉香气息袭来。
不?知过了多久,陆白快要窒息的?时?候,挣脱开他的?束缚,当着恼意?骂道:“流氓!”
她双眸横波潋滟,嘴里不?依不?饶,是季扶光最喜欢的?小模样。
可陆白像小猫一般凶横地瞪了他一阵,神情又?渐渐柔软了下来。她吸了吸鼻子,重?新将头埋在他怀中:“不?要害怕,季扶光,我不?会让你生病的?。”
“……”
“我在国外问过很权威的?医生,即便你有一定的?概率遗传,可只要你能活得开心快乐,就只会是一个健康的?人。”
她仰起头,漾着水光的?双眸晶莹剔透,允诺道:“我会努力,让你活在爱里。”
季扶光睫羽轻颤,微笑着,点了点头。
这张娇俏的?脸,温柔软糯的?声音,还有那眼中闪烁的?深情,在午夜流光的?时?候,他曾梦见过多少回,连他自己都记不?得了。
树叶被微风吹得沙沙作响,飞鸟从湖面上欢快地鸣叫而过。不?远处的?树下,季晴脸上带着笑意?,默默地望着紧紧相拥的?两人。
*
五个月后,大雪纷飞的?落岛。
壁炉在房间内噼里啪啦冒着响声,暖融融的?火光与窗外的?冰天雪地反差得极为温馨。有人说着话推开了房门,夜风刮进了一丝潮湿的?雪气。
“落落,下次不?能再这样了。”
季扶光替裹成棉球一样的?陆白脱了外套,声音中是威严的?斥责,“打?雪仗也要戴手套,生了冻疮怎么拉琴?”
“好啦好啦,知道了。”陆白笑嘻嘻,回头勾住他的?脖颈,在他冰凉的?脸颊上亲了一口,“打?雪仗输给我也没关系呀,不?要恼羞成怒嘛。”
……我那分?明是让着你。
季扶光笑着,却?被她吻得没了脾气,伸手理了理她被线帽弄乱的?长发:“你这巡演中途和我跑来落岛,蒙俞不?会扣你薪水吗?”
“我薪水不?是早拿到手了吗?管他呢,他一个人也撑得起来啦。”
陆白大言不?惭地赖皮着,脱掉身上肥厚的?束缚后,双眸发亮地跑到窗边趴着,看漫天鹅毛大雪纷纷飞落。
来这儿住了三天了,每天晚上,她像个孩子一样守在窗边看雪,好似怎么也看不?够似的?。
季扶光笑了笑,任由她自己闹去了。
等他从浴室出来后,疯玩了一天的?陆白已经靠着床头沉沉睡去。暖暖的?火光照着那清秀的?脸,将她的?轮廓变得愈发温柔,惹人疼爱。
季扶光居高临下地凝了一阵,伸出长臂将她抱在怀里。
接着低头,轻轻吻了吻那红润的?嘴唇。
陆白已经回来了这么久,可他还总时?常恍惚着,不?知自己是梦是醒。三年的?时?光好似白驹过隙,可也只有被埋在这思念里的?人才知道,其中的?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多么难熬。
所以?此时?此刻的?温存与爱,是多么弥足珍贵。
陆白睡得很沉很香甜,直到午夜时?分?,才突然在他怀中惊醒。她眉宇紧蹙,迷迷糊糊地咕哝道:“二叔,几点了。”
季扶光一直没怎么睡,轻声回答:“快两点了。”
“唔?两点了么?”
她挣扎着扭过头,视线又?转向窗外,声音里还有浓重?的?鼻音:“……雪停了耶。不?知道今晚会不?会有流星。”
这些天,她就一直惦记着落岛的?流星雨。
季扶光微笑着,柔声道:“为什?么想看流星。”
陆白重?新凑在他怀里,像猫咪般慵懒道:“许愿啊,对着流星许愿最灵了。”
她今年二十五岁了,可似乎比二十二岁的?她还要天真。又?或者是被季扶光宠溺了太久,骨子里的?顽皮基因又?重?新焕发了新生。
冰天雪地之中,一切静谧无声,仿佛只要彼此紧紧相拥,就能看到宇宙尽头的?永恒。
陆白重?新打?了会盹,隐隐中觉得有些异样,又?重?新仰起头看他。
“……怎么了,二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