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叙很少敢近距离看她,突然对视,手中的安全带竟扣了几次都没对准。
要说漂亮,太太是真漂亮……
他福至心灵,又道:“对先生而言,您能开心可是件大事。”
季扶光一大早就让他筹备这那,显然把陆白这次回门看得极重要,那么他引申说点讨巧好听的便很有必要了。
老板话少,做下属总要灵活些。
陆白笑:“是么。”
她的声音和人一样,糯糯软软,不带任何锐气。只是显然没信叶叙这哄人的话。
“小两口新婚燕尔的,感情能不好吗?”陆永善祟祟跟在他们边上,叼着烟大声插嘴,“小叶啊,一定替我向我女婿问好啊。”
他四十好几,眼球微浊,鬓角也已有白发。身上却没什么长辈的气度,倒是年轻时一股小市民的流气还在。
叶叙敷衍了他两句,示意司机开车。
两台豪车驶出好远,围观的邻居们还满眼艳羡。陆永善颇为得意,拍了拍陆白的肩:“乖女,你真是给爸爸找了个好女婿。”
陆白看了他一眼,突然觉得有些恶心。
*
直到太阳完全下山,陆起才背著书包姗姗归来。
男孩子到了青春期就像抽芽的树,陆起这两年长高了许多,进门时,稍不小心便会撞到低矮的门头。
可那张娃娃脸依旧,眉眼与陆白相似,只是温柔中多了一丝俊俏。
要说模样,他们都生得与母亲更像。
看到姐姐与保姆一起在灶台前忙碌,他像有些不自在,连人都没叫便上了楼。
陆白无奈地笑了笑,反倒是一旁跷二郎腿喝茶的陆永善追着骂了句兔崽子。
保姆悄悄告诉陆白,这一年陆起读书很用功,只是在家很沉默,见谁都恹恹的。
对陆永善尤其冷淡,连话都不愿多说一句。
果然晚饭时,一家人气氛安静得异样。等阿公吃饱后由保姆扶着离席,陆永善才清了清嗓子,摆出父亲的威严开始说教。
姐弟俩都埋头吃着饭,一言不发。
直到冲突猝不及防地发生了。
也许是陆永善一句“对你姐态度好点,将来还要靠她给钱养你读书娶媳妇”触到了陆起的逆鳞,他猛地起身,凶狠地砸了碗筷。
“我有手有脚,干嘛什么都要靠她!”
陆永善正口若悬河,被惊得一顿。
做老子的被儿子拍桌,他脸上瞬间挂不住,撸起袖子就要去教训他。
陆起丝毫不怵,抬起一只手指向陆白:“她替你还债,替你养爹养儿子,你还想对她抽筋吸血到什么时候?!”
“放屁!”陆永善面肌抽搐,怒目而视,“你姐姐嫁的那可是高门显贵!帮扶娘家不是信手拈来吗?!”
“烂赌鬼,你这根本是在卖女儿!”
最终陆起踢了凳子,拂袖而去,二楼很快传来摔门的声音。饭厅里只剩陆永善骂骂咧咧,刷锅砸碗发泄怒气。
每句话都在咒骂着陆起是没心肝的白眼狼。
他辛辛苦苦养大的独苗,如今翅膀没硬就敢这么忤逆自己。
旋涡中心的陆白始终没说话,只是平静地夹菜吃饭。
过了会,她吃饱了,才收拾好碗筷,默默离开了厨房,连一个眼神都没给陆永善。
上了二楼,陆起锁着房门不肯出来。陆白耐着性子敲门,里头也没有回应。
她有些无奈,隔着门板轻声道:“阿起,聊聊吧,姐姐明天就要回轩城了。”
顿了顿,语气忍不住心酸:“……下次,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了。”
房内传来了椅子拖地的声音,几秒后,陆起打开了门。
他到底年龄太小,在姐姐面前与父亲冲突,稚嫩的脸上还有屈辱的神色,抿着唇一声不吭。
陆白坐上他的书桌,垂眸看了他好一会。
接着一本正经道:“还郁闷呐,以后你娶老婆姐姐一分钱都不给你,好不好?”
“本来就不用花你的钱!”陆起又气又羞,梗着脖子改口,“……我,我娶什么老婆!”
陆白被他逗得直乐。
她笑起来,眼里就像含了一湾泉水,陆起抬眸看她,满腔怒火化作了一股莫名的滋味。
如今爷爷年迈,父亲烂赌,陆白的婚姻成了这个家的唯一护盾。
梧川的每个人都说他命好,姐姐飞上枝头变凤凰了,他将来的人生也会跟着衣食无忧。
可陆起心里实在怄得难受。
真是倒霉透顶了,才会来做他的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