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劲速五组里的演员得知林景瑟要试戏的消息时，并没有多惊讶，因为他们都知道自家导演对第二个剧本的执念有多深，如果非要用两个成语来形容，那可能就只有浑然忘我和人尽皆知这两成语比较合适了。

　　当然，一个人深多寂寞啊，何况他们导演还是个特别怕孤独的人，所以，他们导演选择结伴深，也就是说，喜欢拉着他们一起深，深就算了，甚至还试图让他们共情。于是每天一收工，导演第一件事儿就是站起身，冲上来，拽住他们的手！接着开始他一边抽烟一边叹气一边拉着他们畅叙幽情的日常。

　　畅叙幽情的时常不定，短则一小时，长则一通宵，反正，不是几分钟能解决的事儿，因为几分钟根本不够导演表达自己对于第二个剧本的爱究竟有多么深沉。

　　时至今日，他们这些演员都能把导演的“演讲稿”倒背如流了。

　　来个林景瑟也好，他们想，不管林景瑟试戏能不能成功，反正结果肯定都是好的。

　　要么，让导演彻底死心，要么，让导演辞旧迎新。

　　反正，无论林景瑟最终达成哪个结果，最后都能拯救他们的耳朵。

　　劲速五组里的演员们没对林景瑟试戏这事儿表示惊讶，倒是林景瑟本人先惊讶了。

　　林景瑟脚步一顿，目瞪蟹呆地看着眼前电影画面里才会有的布景，倏地生出了一股不真实的感觉，不知怎么，莫名有种“明明她是个在电影院里看电影的观众，结果一不小心穿越了，穿进了那部她正在看的电影里”的违和感。

　　身临其境是身临其境了，但，好像有点格格不入，像是孙悟空和蜘蛛侠突然在同框出现了的那种格格不入。

　　她拽了拽旁边陆云卷的手：“姐姐。”

　　细腻的触感从指尖传来，陆云卷垂了垂眼，扫了眼松松牵着自己的那只手：“嗯。”

　　林景瑟面上看似没什么表情，一副见过大世面的城里螃蟹的模样，实则心里一点都不平静，可谓是波涛汹涌巨浪起伏，都快卷出海啸了，这会儿只能强行镇定，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你们之前试戏，阵仗也这么大吗？”

　　当然不是，陆云卷想，这阵仗压根就不是试戏的规模，试戏换什么衣服上什么妆，这是直接拍摄的规模。

　　但，这话她不能说，因为小螃蟹明显是紧张了。

　　她手指一勾，握住了林景瑟的手：“我们没试过戏。”

　　手指被温热干燥的触感包围着，林景瑟心里的波涛总算没那么汹涌了，她好奇道：“是不是专业演员进组都不需要试戏？只有我这样什么都不懂的才需要试。”

　　陆云卷勾唇笑笑：“当然要试，我们没试是因为我们在拍劲速之前都和导演有过合作，导演了解我们，觉得我们适合，所以才省了试戏环节，直接定了我们。正常流程，都要试的。”

　　林景瑟似懂非懂，随口道：“那没合作过的就要试了吧？比如后面劲速有新角色了，组里要进新面孔了。”

　　陆云卷侧头看她，视线扫过她茫然的小脸时，把她拽进了怀里，手往她腰上一环，下巴松松抵着她后脑勺：“组里一直没进过新面孔，导演也不敢贸然用和我们没有过合作的演员。”

　　冷调女香漫在鼻间，说不出的好闻，林景瑟往后靠在她怀里，掌心覆上她的手背：“为什么？”

　　陆云卷笑笑，解释道：“因为剧本。”

　　林景瑟忽然想到什么，拍拍她的手背道：“姐姐，我之前吃瓜的时候，吃到过劲速组里的瓜，那个博主说，你们没有剧本。”

　　组里演员们还在上妆，陆云卷推着她走到门口，人往门框边上一倚，顺手把她拽回自己怀里：“没那么夸张，剧本有，只是不完整。”

　　林景瑟懒懒散散地靠在她怀里，目光闲闲地看着那边还在继续的布景工作：“比如？”

　　陆云卷从兜里找出烟，取了一支叼在唇边：“比如，不是重点的部分导演就会让我们自由发挥。”

　　林景瑟惊讶：“这也行？”

　　陆云卷偏头点燃了烟，吞云吐雾间，勾人的桃花眼微微眯起，平白生出一股凌厉的美感：“嗯。”

　　劲速剧组是个非常随心所欲的剧组，从导演到编剧，再到演员，一个比一个随意。

　　当然，最开始劲速剧组并不是这样的，最开始的劲速剧组就是一个再正常不过的剧组，别的剧组是什么样，他们组就是什么样。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一样的呢，是从拍完劲速一，大家的关系好到节操满地掉开始。

　　导演经常是这样的：“今天不拍了，隔壁电音节，我们休假一天，去感受一下年轻人的快乐吧！”

　　编剧经常是这样的：“这段对话你们随意发挥，我写出来的内容不太行，你们都是喜剧人，你们来。”

　　而演员，演员就更随心所欲了，经常在导演编剧要求他们随意发挥的时候，发挥出一段吐槽，比如之前那场在便利店买面包的戏。本来买完面包他们就要凄凄惨惨戚戚地吭着面包出来，进入下一场的拍摄了，结果，他们随意过了头，买面包的途中聊起了家常。

　　许枫的人设是个逗逼不自知的纨绔子弟，于是他眼皮一耷拉，钱包往收银台上一拍，一副爷从来没受过这种民间疾苦的模样，吊儿郎当道：“光吃面包也太惨了，我们来碗泡面吧！”

　　直接把泡面买了出了山珍海味的既视感。

　　买完泡面，几人顶着不像好人的妆面排排坐在便利店里吃上了，江岚的角色是个一拳一个壮汉的冷酷女人，她本着我不能出戏的敬业态度，吐槽都不忘冷着脸：“这也是我们敬业，扔掉自我深入角色，即使随意发挥也绝不出戏，干角色该干的事儿，说角色该说的话，不然我们替编剧把钱赚了吧。”

　　江岚冷着脸说完句话的时候，陆云卷差点笑场了，因为那句“不然我们替编剧把钱赚了吧”从江岚饰演的角色嘴里说出来，怎么听都有种“不如我们把编剧鲨了卖钱吧”的错觉感。还好她当时不能崩人设的自觉还在，不然，编剧和导演估计不敢这么随便地由着他们自由发挥了。

　　毕竟听他们闲扯一通的时间能烧不少钱。

　　烟雾弥散在视野里，林景瑟头往后靠，抵在陆云卷的锁骨处：“自由发挥该怎么发挥啊？”

　　陆云卷：“演员之间如果熟悉度不够，对彼此的角色设定了解不够，那就不能自由发挥了。我们熟，关系熟，对彼此角色的设定熟，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心里都有数，不用提前打招呼，也能接上彼此丢过来的戏，这样一来，自由发挥就不是难事儿了。”

　　林景瑟听到这儿，表情倏地一滞：“姐姐。”

　　陆云卷微仰着头，轻吐了口烟雾，懒洋洋道：“嗯。”

　　林景瑟艰难道：“我一会儿要试的戏，是自由发挥，对吧？”

　　陆云卷垂眼，卷而长的睫毛在眼睑处投下一片扇形阴影，像只振翅的蝶：“嗯。”

　　林景瑟语塞：“我接不住戏，怎么办？”

　　陆云卷掐灭烟蒂，丢进垃圾桶内：“不会。”

　　林景瑟闭了闭眼，隔了会儿，憋出两个字：“骗人。”

　　陆云卷挑唇，抬手摸了下她头顶：“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