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让赵、钱两人对这位小爷越发敬重,这份用人的能耐,颇有几分帝王心术的味道。使功不如使过的道理人人都懂,但能做到的却寥寥无几。主要还是心里那道坎过不去,能迈过那道坎,眼光心境必然高人一等。
保定府过后又到真定府,同样的套路,这里的掌柜并没什么大错,帐面上稍有出入,也属于正常消耗。
赵、钱二人很满意,将孙铮在保定制定的发展纲要稍做修改,交给掌柜执行。同样赠了掌柜半成干股,没道理犯错了的奖励,没错的反倒没有。
别小瞧这区区半成股分,有和没有完全不同。有了这半成干股,掌柜顿时便成为主人之一,做起事来态度自然与前不同。之前只要保持不犯错就行,现在则要拼命想法子多赚,毕竟店里赚的越多,他自己分的就越多。这就是所谓的主人翁精神!
商业手段虽然讲天赋,但这些却并不全是此次游历的目的。
车队一出真定府,就转头向北,踏上所谓的九边重镇区域。路面就不再像前面那么太平,不时会有响马、劫匪出没,好在镖局还有几分名声,往往扔几句场面话就两下罢手,有时候还会遇到相熟的,免不了赠几坛好酒,稳一稳交情。
孙铮一直缩在车里,不是怕事,而是在研究手上资料。
临行前,洪三宝给孙铮派了个秘密任务,让他在太原的晋王府中,寻找一个名叫安江的人。并且要求,在不惊动王府和地方的情况下,尽量要把他活捉回京师,万一不行,也要将其杀掉,把头带回去。
赵、钱二人通过厂卫的探子,不断将收集到的资料汇总上来,供孙铮翻阅查问。这次游历,一切以他为主。他不主动求助,两人不会胡乱出主意。
距离太原还有一天路程的时候,车队遭遇真正的劫匪。
车队被迫迎战,几辆大车拼成防御阵形,趟子手们借车护身,大呼小叫的组织防御反击。
孙铮收起资料,悄悄钻出车厢。
赵元福低声汇报:“大约四十人上下,都有马。是马匪!”
孙铮挺好奇:“这年头,有匹马的都是有钱人,怎么还会跑出来做劫匪?”
钱双喜眯眼笑道:“我的小爷哩,你是不晓得这世上人心的险恶!咱瞧这帮马匪,可不像一般的乌合之众。那些马儿,令行禁止,进退有度,可不简单!”
孙铮一愣:“是溃兵?不对,最近也没听到有战事。而且溃兵的话,怎么可能还有这份从容劲?这帮人,是!”
第九章 那么问题来了你猜我是谁
四十余马匪排成几列,缓缓压近。肃杀之气压的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一个趟子手硬着头皮,摇着双手跳出车阵,打算与对方沟通一下。
马匪中突然飞出一支箭,正中趟子手胸口。趟子手惨呼一声,软软瘫倒。
与此同时,马队中冲出两骑,其中一人挥刀划过,趟子手人头飞起,另一人伸手一捞,正好将头发攥在手中,一把举起高高摇晃几下,鲜血漫空挥洒,触目惊心。
留着山头胡的镖头面色惨白,悄悄潜到孙铮大车旁,低声快速道:“小少爷!这趟怕是不好了,这是黄沙匪!手上很少留活口……咱们兄弟刀口舔血,死就死了,怕是对不住小少爷。一会兄弟们拼死上去缠住他们,小少爷骑马趁乱跑吧。要是老天开眼,还请小少爷帮兄弟们给家里传个话!”
话说完,也不等孙铮回应,又匆匆返回车阵,与一帮镖师低声商议如何应敌。
赵元福满脸铁青:“无法无天!无法无天!”
这几年因为黄沙马匪出没,搞的这一带商路近乎断绝。三边总督数次出兵征剿,却连毛都没捞到过一根。原来是兵匪一窝,难怪!
钱双喜将手中单筒千里望递给他,手指马匪群:“老赵你仔细瞧,这帮人大多是胡人面相。可中间那几个,明显是汉人!”
赵元福冷哼一声:“这个败类!”
“你认出来了?”
“说出来怕你都不相信,中间那个腰坠药玉的,叫朱表相。是被先帝罚过的镇国将军朱奇涧的嫡子!说起来,也是太祖血脉,身上还挂着个辅国将军的衔呢。早前就是他们父子残暴害民,搞的封地民怨四起。为这事,先帝削了他们一半爵禄。这才几年功夫,竟然连马贼的勾当也要做了!祖宗的脸都要丢尽了!”
孙铮接过千里望,试了试效果,清晰度很一般,倍数也不过四五倍,聊胜于无吧。不过也还是瞧清楚了马队中间,中间那几个确实是汉人面相,其余骑手则带有明显胡人风格。
大明的边军里,胡人骑兵是一大特色。这不是勾结胡人作案,这就是他自家的骑兵!
眼瞅着马队那帮人说说笑笑,一副打猎郊游的模样,缓缓压上,这是准备动手了。
孙铮从马车里抻出随身包裹,低声道:“从尸体到车阵大约三十丈,一但这帮贼迈过尸体。你俩等我暗号动手,擒贼先擒王,把中间那几个汉家子拿下!”
说话的功夫,马队已经接近了趟子手尸体。而且已经开始缓缓提速,这是骑兵要发起冲锋的前兆。
赵、钱二人刚想问什么暗号,就见这小爷一个翻身,已经站到车厢顶。两人脸色一苦,连忙提起小心,同时跃上车厢,防护冷箭伤人。
马队中当然也发现了这小小变化,骑手中爆发一通哄笑,那持弓的骑手似乎觉得有趣,起手就抛了一箭过来。
孙铮当空一捞,将力势将尽的箭抓在手中,眼看那帮人已冲进百米范围,顺手一扔,羽箭掉头飞出二三十米,软软落地,惹的骑手们哄堂大笑。
孙铮伸手在包裹中掏出个黑乎乎的香瓜,叹息道:“我还以为要等长大了,上战场才能用上它们。想不到,第一阵,竟然在这里!”
大喝一声:“瞧我暗号!”
趟子手和镖师们看这几位跃上车厢,身手敏捷不像普通人,还以为有转机,谁知喊话都颠三倒四,暗器都喊不利索,喊成暗号?这是心慌了吧?
甜瓜手雷延时后飞出数十米,在骑兵队伍上方凌空爆炸,登时人仰马翻,一片惊呼惨叫。至少有三人当场被碎片削掉脑袋,另有五六人也被碎片击中,却仍尽力稳住身形。
刚刚还意气风发的骑手们遭遇突然打击,下意识就要变阵防御。军马虽然受过训练,但明显对这种近距离的爆炸很不习惯,直接就乱了步伐,根本不理会骑士操控,先乱了起来。
没等这帮人稳住阵脚,第二格手雷接着在头顶炸响。另一个方位受到相同打击,马队变的更乱。
孙铮趁热打铁,又是两枚手雷飘过去。
连续四枚手雷的精准打击过后,四十余骑的马队死伤大半,仅余下中间那几个像没头苍蝇一样努力在控制安抚战马,但一时半会根本搞不定。
孙铮打量自己左右:“老赵、老钱!动手呀,没瞧见我暗号吗?”
老赵想哭,我滴爷,你管这叫暗号?天都要被炸塌了!
车厢下,孙秋安和李冬生抢先发动,纵身跃出车阵,各持一把长刀,一路踩着飘乎的步伐,迅速靠近还在和马沟通的那帮家伙面前。
两人同时缩头就地一滚,刀光闪闪,战马嘶鸣悲号,轰然倒地。马背上的骑手们被拖着摔倒在地,运气好的滚落一旁,运气差的被马压在身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