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将起头,徐烟轻抿住唇,发觉真要同人说这件事,似乎并非如自己想象那般容易。
尤其是对他。
少许安静后,徐烟终是躲开他目光,将视线转向手里的蜡梅花,“既然江家和徐家是旧识,那江先生应该知道,徐家祖上并不是淮港,而是…越城。”
江应天听到这里,已经猜到她想要说什么。
他没来得及打断她。
“我五岁那年父母因意外过世,也是那年,”徐烟顿了下,“也是那年我……”
她试了两次,最终还是因为胃里一涌而上的反胃恶心闭上了嘴。
眉皱起来。
江应天看她隐忍难受的眉眼,忽然开口叫她,“乖乖。”
徐烟被这声称呼晃了晃神,压着近几年来每每想起那件事便翻江倒海的反胃,抬眼看过去。
“不说了。”江应天轻声道。
温温柔柔的三个字,反倒让徐烟藏在眼睛里的泪差点儿掉下来。
心道她猜测的没错,他是知道这件事的。
…也是。
虽然那时候网络远没有现在发达,可因为事件性质过于恶劣依然在国内引起不小轰动。如今虽十五载过,可每当有类似事件发生,这件事便也总会被人被媒体翻来覆去的提及。
她知道祖母每每在这时候已经尽力给媒体施压不让连带报道,可总会有投机钻营的。
算着时间……
那年他十五岁,早到了记事的年纪。
如此也好。
徐烟抬头朝他勉强扬起一个笑,声音低了稍许,“所以从那件事后,我便不太喜欢跟人交往,也不习惯和人靠得太近。”
“从小到大,我没有朋友,也不喜欢交朋友,所以最多时候都是自己一个人待着。”
“读中学时,我看过一段时间的心理医生,但因为没什么效果,后来放弃了。”说到此处,她顿了顿,柔柔一笑,“不是医生的问题,而是我的。”
“我知道自己问题在哪里,可我并不想…也没办法。”
看心理医生这种事,是要双方配合才能有效果的,她是那个例外。
“我很抱歉。”听到这里,江应天低声打断她。
为昨天分开时自己的情不自禁。
徐烟一下便明白他的道歉是为何。
她视线再次躲开他的,抿了抿唇,“江先生…不必道歉。”
昨晚,她不是不能躲开的。
…也许。
“今天想和江先生说的是,”徐烟转身看向窗外不知何时又渐渐阴下来的天,轻声坦白,“如果江先生真的决定和我结婚,请一定要考虑好,因为我很有可能……”
永远都这样。
永远无法同人亲近,也永远无法像其他女孩子一样,跟自己的爱人撒娇耍赖,耳鬓厮磨。
会有人不介意这个吗?
懂事以来,她一早便知这会是一座难以越过的高山。
以往自己安慰自己,一个人便也就一个人。这个世界上,想也并非是人人都是成双成对的。
可现在有这么一个人出现了,她又妄想着攀过这座峰。
……
玻璃上的人影瞧不真切。
徐烟没有回头,却把注意力全然放在身后头。
花厅里是离奇的安静。
少顷,身后人动,徐烟心悬悬吊起来。
几近悄无声息的脚步声渐行渐远,电梯门开的声音,终是让她的一颗心如鲸落深海。
只一霎,百年沉寂。
徐烟一直等门关上的声音响起方才回头看。
满室花香里,空落落的,像从未有人来过。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古人诚不欺她。
徐烟看着屏幕上数字由5变为1,轻轻笑了笑,走到小桌旁,用指尖将手心里那早被揉成泥的可怜小花一点一点地从掌心拨下去。
泪融残粉花钿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