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章光复北京
北京。
唐胜的混成营从天津出发,一路往北急进,终于第三天拂晓时分赶到了德胜门外,过了晌午不久,施琅的镇海水师也相继赶到了德胜门外的运河码头,从水师战船上卸下红夷大炮之后,央军立刻开始忙碌起来,准备攻城。
留守北京的两千建奴是镶蓝旗的旗丁,旗主费扬武是济尔哈朗的八弟,济尔哈郎和多尔衮的政争失利之后被圈禁而死,费扬武就从济尔哈朗手里继承了镶蓝旗,不过费扬武和多尔衮的关系并不好,因此镶蓝旗屡遭打压,费扬武这个旗主也是大权旁落。
此次济宁会战,多尔衮就带走了镶蓝旗的精锐,只给费扬武留了两千老弱病残。
此时的费扬武正德胜门的箭楼上焦躁不安地来回踱步,光秃秃的脑门上已经淌下了豆大的汗珠,明军大兵压境,而且还携带有威力巨大的红夷大炮,仅凭城内的两千老弱病残显然不可能久守,可多尔衮那边又没有任何消息,费扬武不敢轻易撤兵。
虽然费扬武和多尔衮关系不好,可不管怎么说他都是女真人,知道北京的重要性。
费扬武知道北京要是失守,那么女真人关内就失去了后的落脚地,严重的是,一旦多尔衮打输了济宁之战,那么八旗大军和蒙古大军就有可能会被明军切断退路,终落个全军覆灭的下场。
因此,没有多尔衮的旨意,费扬武就算明知是死也得死守北京。
唯一让费扬武感到庆幸的是,北京毕竟曾是大明的国都,前明皇帝崇祯北京门城楼上摆了四十八尊红夷大炮以及百余门大小土炮,虽然流贼撤出北京时毁坏了部份大炮,可还是留了相当部份大炮给清军。
再后来聊城之战爆发,佟养性从北京城头拆走了仅有的门红夷大炮充实他的炮队,结果聊城之战被明军的炮队炸成了废铜烂铁,佟养性也被炸死了,建奴就失去了铸造红夷大炮的人才和技术。
不过就算是这样,北京城头也还有几十门土炮,虽然这些土炮的威力无法和红夷大炮相提并论,可摆城头上居高临下轰击城外的明军,还是相当有杀伤力的,而且由于射角的原因,城外的红夷大炮很难打到城头上的土炮。
趁着明军还没有开始攻城之前,费扬武让人把这几十门土炮都运到了德胜门,有了这几十门土炮,费扬武心里总算有了些底气。
不过再想想,费扬武心里就感到有些悲哀,想当年八旗军鼎盛之时,不到百骑八旗铁骑就敢向上千明军发起进攻,可是现,他以两千八旗兵对付城外万余明军,居然还感到心惊胆颤,这样的落差也实是太大了。
德胜门外的小山上,唐胜和施琅正手持单筒望远镜察看城头建奴的动静。
施琅先看到城头上的土炮,失声道:“乖乖,城头上还有好几十门土炮呢。”
“他娘的。”唐胜舔了舔干裂的嘴唇,骂骂咧咧道,“幸好老子多留了个心眼,要是一上来就把红夷大炮拉到城门外对着城门猛轰,还真会吃个大亏!”
红夷大炮的有效射程当然要超过土炮,不过特定条件下却并不是这样。
比如轰击城门的时候,因为轰击城门的时候红夷大炮得填装实心铁弹,而且还得瞄准了城门直射,因此红夷大炮的射程就大大缩短了,这时候城头上土炮的射程就超过了城下的红夷大炮,建奴就算没办法用土炮直接摧毁靠近城门的红夷大炮,至少也能给操炮的明军炮兵带来大量杀伤,同时严重影响明军炮兵操炮射击。
施琅想了想,说道:“北京城门又厚又重,外表面还用铜钉钉了厚厚的铁皮,框门的门框是铁杉木做的,足有一人合抱粗细,很不容易轰开,依卑职估计要想轰穿城门少说也得打上十几炮,这可需要一段不短的时间,看来得想个办法保护我们的红夷大炮和炮兵!”
唐胜略一思忖,击节叫道:“有招了。”
“哦?”施琅忍不住问道,“什么招?”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嘿嘿。”唐胜嘿嘿一笑,说道,“看我的吧。”
德胜门城头,箭楼。
费扬武正倚着射箭孔往下张望时,城外忽然响起了嘹亮的军号声,费扬武从来没有听过大明央军的军号,顿时吃了一惊,凝声问道:“这是什么声音?”
费扬武身边的额真们面面相觑,都答不上来。
令人窒息的等待,一名眼尖的甲喇额真突然大叫起来:“主子快看,明军上来了!”
费扬武急回头看时,果然看到大队明军排着整齐的队列正往德胜门外缓缓逼近,费扬武粗略地估计了一下,这队明军足有两三千人,清一色的蓝布棉大衣,清一色的大檐帽,手里端着清一色的火枪。
每杆明军火枪的前端还插着柄明晃晃的刺刀,上千柄刺刀汇聚成一片冷森森的死亡之林,斜阳照耀下反射出耀眼的寒芒,几乎迷乱了费扬武的眼神,费扬武环顾左右,身边的固山额真、甲喇额真以及牛录额真们个个神色凝重。
这队明军无论是装束还是装备都和费扬武以前熟知的明军截然不同,很显然,这就是传说精锐的大明央军了。
“大明央军!”
费扬武气急败坏地怒吼起来,“该死的,这是大明央军,这些家伙手里操的可都他妈的是火枪,而且射程也要远远超过我们的弓箭,开炮,马上开炮,绝不能让这些该死的家伙靠近城墙,要不然就麻烦大了!”
“喳!”
一名固山额真领命去了。
很快,北京城头就响起了震耳欲聋的炮声,城头上仅有的十几门土炮同时向城外喷吐出通红的火舌,填装炮膛里的大量石子、铁丸、还有碎瓷等破片倾泄而下,两三百步的距离上形成了严密的弹幕,绝无射击的死角。
大明央军的炮兵真要这样的弹幕下操炮,绝对有死无生!
不过建奴的炮火并没有给城外的央军造成任何杀伤,因为排着整齐队列往前行进的火枪队还远四五百步开外呢,不过建奴的炮声刚停,央军突然开始冲刺,以极快的速度向前推进了约三百步,然后嘎然而止。
此时央军距离城墙至少还有一百五十步的距离,已经进入火枪的有效射程,而建奴的弓箭却射不到这么远,军官的口令声,混成营的两千名火枪手迅速排成了射击列队,前后四排,每百五百人,不过让人奇怪的是第四排火枪手并没有携带火枪,只手里握了一颗龙王炮。
“开火!”
军官一声令下,密集的枪声响过,央军阵前霎时硝烟弥漫,第一排铅弹已经呼啸着打到了城头上,城头垛堞被打得碎砖乱飞,烟尘弥漫,有好几十个建奴被击,惨叫着倒了血泊之,还有两个倒霉蛋直接从十几米高的城头上摔了下来,多半是不活了。
城头上张弓以待的建奴立刻弯下了腰,量把自己的身体蜷缩垛堞后面。
明军这个距离开火,建奴弓箭手是没有任何还击之力的,只有那几十门土炮能够威胁到明军,可惜的是这会那几十门土炮正重填装弹药,根本无法开炮还击,和红夷大炮相比,这几十门土炮还有个致命的弱点,那就是填装弹药的程序实是太复杂了,需要耗费的时间长得让人无法忍受。
“轰轰轰……”
“轰轰轰……”
明军又是两排排枪打过来,城头上的建奴都猫下了身体,再没有人敢冒头了。
躲箭楼的费扬武忍不住抹了把额头的冷汗,心忖幸好有坚固的城池可以凭仗,两军要是野外遭遇,就凭他手下的两千人马只怕连明军的两轮齐射也挡不住。
就费扬武庆幸不已时,突然发现明军的第四排火枪手正往前逼进。
“咦?这些南明蛮子想干什么?”费扬武惊咦了一声,愕然道,“既没有攻城车又没有云梯,就派这么几百号步兵靠近城墙能有什么用?难不成他们还能直接飞上城头不成?这些南明蛮子该不会是脑子坏掉了吧?”
费扬武身后的固山额真、甲喇额真们也是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城头上,看到有明军靠近城墙,不少建奴本能地挺身而起,想要放箭还击,就这时候枪声再起,好几十个建奴应声倒地,倒了血泊,剩下的建奴赶紧又把身体缩到了垛堞下,再不敢轻易探头了。
反正冲过来的不过是几百个步兵而已,能有什么威胁?
五百名央军将士距离城墙只有不到五十步远时突然开始加速,再往前冲刺了二十几步堪堪就要冲到护城河边缘时,那五百名央军将士齐刷刷地扬起了右臂或者左臂,把握紧手里的龙王炮往城头上恶狠狠地甩了出去。
按央军的训练标准,投弹距离五十步为优秀,三十步为合格,这五百名掷弹手是唐胜从混成营“十里挑一”的好手,距离城墙只有不到二十步的距离把龙王炮扔到十二米高的城头上并非什么难事。
没等城头上的建奴反应过来,超过四百颗冒着黑烟的龙王炮就已经落到了城头上。
时间仿佛凝滞了几秒钟,下一刻,城头上突然腾起了一团团耀眼的红光,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巨大爆炸声,城头上顿时碎石飞溅、烟尘弥漫,躲箭楼里的费扬武突然感到脚下的地板开始剧烈地震动起来,立足不稳顿时摔倒地。
两名戈什哈赶紧抢上前来扶起费扬武。
费扬武狼狈地拍了拍马褂上的灰尘,再透过射箭孔往城头张望时,顿时脸如死灰,只见德胜门城头上烟尘弥漫,剧烈的爆炸声接连不断地响起,伴随着一团团绽放的红光以及震耳欲聋的轰鸣声,无数的断肢残躯正空飞舞,还有那几十门土炮,也纷纷被炸到了半空,再落下来时已经成了满地的碎铜烂铁……
城墙下的五百名明军将士直到扔完随身携带的全部十颗龙王炮才转身后撤。
短短不到两分钟的时间内,超过四千颗龙王炮德胜门狭窄的城楼上密集爆炸,可以想象那该是何等恐怖的威力?漫天飞舞的破片城头上根本就不存任何死角,守城头上的建奴几乎没有一个能够幸免于难,运气好的只是受伤倒地,运气不好的直接毙命!
倏忽之间,枪声停了,爆炸声也歇了。
凛冽的北风从城头上刮过,终于荡了弥漫的硝烟和漫天烟尘,费扬武终于看清了城头上的情形,可他宁愿相信这只是一场噩梦,他不愿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刚刚还活生生守城头上的八百建奴几乎全部倒了血泊之,触目所及是血肉模糊的断肢残躯,好几个建奴被拦腰炸成了两截,正痛苦地哀嚎,还有几个建奴被破片削飞了半边脑袋,正血泊抽搐……
只有几十个建奴幸免于难。
这几十个幸运的建奴带着浑身烟熏火烤的残痕,一个个全都瞪圆了眼睛,眸子流露出来的眼神一片呆滞,费扬武只希望这是场噩梦,可他们却亲身经历了这场可怕的噩梦,或者说还继续这场可怕的噩梦,因为他们的身边仍旧充满了同伴临死前的哀嚎声,还有那随处可见的恐怖景象……
没等费扬武和建奴从可怕的噩梦惊醒,明军就开始攻城了。
唐胜一声令下,两门红夷大炮就被拖到了德胜门外,十几声震耳欲聋的巨响过后,坚固的北京城门后两颗实心铁弹的撞击下炸成了漫天碎片,辎重大队的两百名步兵搬着云梯迅速上前,护城河上架起了临时桥梁。
变起突然,费扬武根本来不及把其余门的建奴调来德胜门!
山崩海啸般的呐喊声,混成营的央军将士和镇海水师的五千水师将士蜂拥而至,就像肆虐的蝗虫漫过德胜门冲进了北京城。
北京城……终于光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