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吃完枇杷,将果核抛入湖中,引得水里的鱼儿竞相争夺。
须臾,一张绣着鸳鸯藤地帕子递到她面前。
林萱笑眼弯弯的看他:“我就知道,你一直在暗中窥探我。”
她接过帕子,不留神碰到他的手指,指尖微微发烫。
她没心没肺惯了,还能笑得出来,裴云瑾却气得脑仁疼,他眼底深藏着阴霾,语气平静:“曲有误,周郎顾。我先庆贺贵主得遇知己,再恭喜贵主觅得有匪君子。”
第37章
林萱将擦过手的帕子, 塞回他胸口,仰着脸笑:“你拿妍韵绣的帕子给我擦手,你还在狗皇帝面前说娶妻要娶贤, 还说我心胸狭窄,睚眦必报, 不够格当你的正妻。”
裴云瑾心口一堵:“你听到了?”
“我当时就在丹房里。”
“你生气了吗?”裴云瑾有些期待,想知道她生气和吃醋是什么表情。
“不生气啊!我知道你是为了救我。而且妍韵是你的房里人,将来会成为你的侍妾,为你诞下庶子, 你把她的绣帕随身携带, 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裴云瑾怄得吐血,却偏偏讲不出一句话反驳, 他的绣帕和贴身衣服都是妍韵亲手做的, 从前并没有觉得不对。对他而言, 妍韵做的衣服和别人做的并没有什么不同。
可是偏偏经过林萱的嘴说出来, 就变了味。
林萱看见鱼漂在动, 去提鱼竿:“太重了, 你过来帮帮我。”
她没有经验,鱼儿没上钩就去提竿, 把鱼吓跑了。
裴云瑾没能帮上忙, 脸色更加晦暗。
林萱重新勾上鱼食,将饵抛下,拍拍手道:“所以我们两个半斤八两,谁也不要说谁, 好吗?”
“我没有碰过妍韵, 我也能保证,无论以后会发生什么, 身边只有你一个。”裴云瑾抓着她的手,质问:“你呢?你不能不能保证,别再跟吕思净纠缠不清,也不要再背着我跟其他人见面。”
裴云瑾眯起眼睛,缓了很久才说:“或者,你太贪心,什么都想要,甚至希望我跟他们和睦相处?”
“你在瞎说什么呀!”林萱嫌弃的瞪他一眼,不明白他哪来这种想法。
“你看过《南疆风情录》,那上面记载着孔雀有两雄争一雌的习性。按照我们滇州旧俗,当两个男人同时喜欢一个女人,彼此之间若不愿和睦相处,便可设下生死局。我是个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人,只想独自拥有你。你不愿放手,我便去找他们决生死战!”
林萱瞪大圆圆的眼睛,她还是第一次听说两雄争一雌这种事,在北疆,都是一个男人身边围着无数个女人。难道在滇州那边,一个女人可以拥有很多个男人吗?她突然对滇州非常向往。
林萱晃晃脑袋,提醒自己不要走神。
她缓缓吐出一口气,耐着性子解释:“吕守一有个妹妹,他妹妹死了很多年,因为我跟他妹妹长得很像,他想家的时候,就想跑过来听我叫他一声哥哥。还有今天那个,你觉得他真的喜欢我?他可是姚文修的孙子、李远山的儿子,怎么可能会看上我!”
林萱自己都没想明白,姚允正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在她看来,姚允正说喜欢她这件事给她带来了极大困扰,等同于竞争对手给她下了个局,她却没明白这个局是怎么布的,对方想要从中获得的好处是什么。
正因为想不明白,她会自我怀疑,会觉得自己好愚蠢,怎么连个黄毛小子的计谋都看不透,简直白活了两辈子。
就在她重新纠结时,裴云瑾的手抚摸上她的脸颊,情不自禁的吻了过来。
裴云瑾对林萱的喜欢像是一种病,他爱她乖巧的模样,娇柔,妩媚,爱她泪眼朦胧的依偎在怀里的模样;也爱她怒目而视的娇嗔。
从来没人敢跟他生气,忤逆他的人都没有好下场,况且这么个小猫一样的女子生气也没多少杀伤力,至多往他脸上挠一下,不疼,反倒更痒。
她懵懵懂懂的眨巴着眼睛,一脸天真的模样最让人心疼,令人忍不住想将她拥在怀里呵护。
这个人怎么那样讨厌,一见面不是亲就是抱,他脑子里还能不能有点干净念头。
林萱象征性的挣扎了几下,便被他亲得忘了拒绝,自己也跟着投入进去,感觉身体变成了软绵绵的白云,在天空中飘。
从前林萱心里膈应,是想起他用吻过妍韵的嘴来吻自己,甚至他的亲吻技巧全是妍韵教的,她很生气。
可是裴云瑾说,他从来没碰过妍韵。
她是相信的。
因为没有了心里负担,她才能放心投入。
她偷偷睁开眼看裴云瑾,发现他是闭着眼睛的,睫毛又长又卷,表情慵懒,眼角眉梢透着快乐的欲色,有种罕见的忘我投入。
无论前世或今生,裴云瑾给林萱带来的感觉是,他这个人绷得太紧,说话做事都不允许犯错,也不允许别人犯错,她在他面前更多是感受到被桎梏,无法正常的自由呼吸。
裴云瑾感受到她在分心,捧着她的脸,亲吻的力道加重,带着几分惩罚在里面。
唇瓣上微微的刺痛后,随之而来的感觉,像是被蚂蚁爬过,留下点点酥麻。她身体里的所有感官都聚集在这一处,脑子里一片空白,软软塌塌的,站都站不住。
搭在她后背的手,揽住纤腰圆臀,将她搂在怀里,身体贴得紧紧的,给她依靠的力量。
有了依靠,她飘荡在云里,也不怕会摔下去。她像是飞翔的长鹰,时而穿越云层中的巅峰,钻过陡峭狭窄的山峰;时而俯冲向下,坠入海水,从水面滑翔而过,伸出手就能触摸到跳出水面的鱼。五湖四海从她身旁略过,极致的愉悦,令她感受到极致的自由。
忽然,她眼前好像什么都看不见了,世界只剩下一片白茫茫,仿佛置身于白色的冰雪世界,眼睛里看不到白色以外的任何东西,眼睛疼,头也疼。
强烈的酥麻之后,伴随着剧烈的疼痛,两种感觉冰火交融,导致她所有力气被抽空,身体像是一块碎裂的破布娃娃。
说破布娃娃也不合适,更准确的形容,是她好像被抽走了所有主心骨,成为了一株没有主干的鸢萝,攀附于高大的柏木,将根驻扎在柏木皮层中,不断吸允它的养分,然后继续攀援。
这样的认知,让她从浑浑噩噩中醒来,她吓得一把推开裴云瑾。
林萱呼吸紊乱,脸色惨白,她不断安慰自己,裴云瑾生得好看,他又一直死缠烂打,对这样一个人暂时情迷意乱,其实也很正常。她也不过是个食五谷杂粮的普通人,一时戒不断人间欲念嗔痴,实在太正常。
沉迷一时可以,若拔不出来,就会陷入万丈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