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血水刺伤眼睛,孔漫一瞬间反应过来,双手着急忙慌要去按。却被人拉住手,她使力,有人按着她身子。
喉咙似是哑了,她想大声嘶吼,却一句话也吐不出。
她眼睁睁看着一块白布盖了下来,遮住了她看他最后一眼。
她哀求着身后按着她的人,不要按她,她只是看看他。
也许他只是太累了,扑火时太累,睡过去了。
永林叔踉跄着走过来,看一眼眼前的场景,一瞬间哭得不成样子。他本来扑火就够累了,一起共事五六年的伙伴就这样走了,气急攻心,一下晕倒了过去。
旁边的人接住他,七脚八手抬走。
小平“扑通”一声跪在孔漫旁边,哭着道歉。
是他带阿杨哥来扑火的,他却没能将阿杨哥带回来。
耳朵一瞬间恢复了听觉。
她能听见,寒风过境。
能听见漫山遍野里,哭喊声四起。
还听见有人要将他从她身边彻底带离。
鹿城市森林消防二支队班长带着人走过来,要处理后事。
孔漫抬手死死抓着支架,没让他们抬走。
小平哭着解释:“这是他老婆,这是他老婆。”
孔漫怔愣了片刻,颓废放下手。
老婆。
不是的,他们……还没有领证结婚。
消防员走了。
支架上,白布下露出一只烧得血肉模糊的手。
他手里紧紧捏着一样东西。
孔漫跪着,俯低身子,去握他的手。
温度从指尖传了过来,竟然比自己的还要高。
她懵了一下,巨大的惊喜升起,她抖着声音;“他还活着!他还活着!”
小平哭着的声音顿了一下,小东和郝成功靠过来。
轻轻掀开白布,小东曲指,几次退缩后,伸到付杨鼻子下。
孔漫期待看着他,小东握了握拳,慢慢摇头。
他说:“没有呼吸了。”
孔漫摇头,他太累了。
她一遍遍告诉自己,他只是睡过去了。明明昨天早上他还闹着她,告诉她是个好日子……
她低头轻轻亲上他面目全非的脸,伸手摸着他那还带着温热的手,带着黑灰的血水沾上她的手指。
她轻轻唤了一声:“付杨。”
他紧紧攥着的手突然松开。
一阵晚风吹过。
孔漫看着他手心那烧得漆黑的御守,心中大震,眼泪终于接连滴落,像下了一场大雨。
心间落了雨,满山都是洪水。
她低头看他半晌,控制不住哽咽问他:“我们……不是要去领证的吗?”
俯低身子,怕他听不见,她再一次问:“付杨,你也不要我了吗?”
没人再回答了,夜风轻轻吹着。
小东捂着脸,泪水从指缝滑落,他转头,不敢再看。
最终还是郝成功抹了一把脸,拉着他起来,将小平也带走。
孔漫看着他,这是一张烧得焦黑又面目全非的五官。
可他真实的样子却一点一点在脑海里清晰起来。
他靠着栏杆随意抽着烟,看着她笑。
他送她回去的路上,视线一对上就立马弹开。
他会把胳膊抓得“嚓嚓”闷响。
他也会红着脸,任由她逗他。
他会带她看满山夏花绚烂,去看云海日升,带给她治愈和新生。
他带她去过热情的节日,也会带她去浪漫之城大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