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漫从睡梦中醒来,伸手一摸眼角,满脸泪水。
她刚刚梦见他了,梦里他们还在深山的石屋里,屋外下着阵雨,屋内他逗着她。
梦境是那么美好,她半点不想醒来。
可梦也易碎,她还是醒来了。
看着窗外的阵雨,她轻轻按开床头灯。昏暗的灯光下,快两岁的宝宝躺在她旁边呼呼大睡。小手举在脑袋旁握着小拳头。
孔漫给他拉了拉被子,起身披了件衣裳,到床头柜前坐下。
抽屉里有一本记事本,她抽了出来。
里面杂七杂八记了些东西。
她提笔,断断续续写着。
阿杨,今夜阵雨。
我又见你到了。
屋前屋外,你将我捧在心上,我纯粹快乐着。
有时候我也想将自己一把火付之一炬,归于山林。
这生活啊,被我过得一地鸡毛。
有种不可言说的糟糕。
夏来了,山间阵雨如约而至。
可你永远留在了过去。
“妈妈。”
孔漫转头,宝宝从床上揉着眼睛起来,头顶呆毛翘了起来。
“妈妈。”他再喊一声。
孔漫合上记事本,“乖。”
她走过去,脱了外套,在孩子旁边躺下,给他盖好被子。
宝宝爬过来,紧紧依偎在她怀里,小手轻轻拍打着她的胳膊。
“妈妈,你是不是怕打雷啊?”
屋外雷声阵阵。
孔漫低头,亲着他小脑袋瓜子,“是啊,都被吵醒了。”
孩子小手拍拍她的脸,嘴里含糊不清:“妈妈别怕哦,宝宝哄你碎觉觉。”
孔漫眼眶一热,抱紧他小小的身子。
时间飞逝,冬去春来。
第十年春。
哀牢山山间小道上,一大一小两个人在慢慢走着。
小孩子调皮得很,一会儿跑上,一会儿跑下。
清脆的笑声回荡在山间。
到达山顶已经是中午。
日光不晒,白云满天。
孔漫将手里的面包和零食、水、水果放到草地上。围着墓碑走了一圈,将周围的草拔干净,招呼着远处看松鼠的孩子。
小男孩跑过来,满头满脸大汗。
她抽出纸巾,给他擦干,拉着他在旁边坐下。
磕了几个头后,小男孩看着墓碑商量:“爸爸,肚子饿了,我要吃东西。”
孔漫看着他,笑了笑,将零食递给他。
小男孩边吃边跟爸爸说着话,叽叽喳喳着。
山顶的风温柔吹着,带着山林的气息。
“爸爸,今年我们是最后一次来看你啦。”
山风停了一瞬,忽而大了许多。
“因为妈妈要带我去北京啦!以后我们就不来看你了哦。”
山风呼啸着,吹动山林,带起一片哗啦啦作响。
孔漫看着远方,被风吹红了眼睛。
“是啊,阿杨。”
“这往后,我们就不来哀牢山看你了。”
脸颊左侧掉落一缕发丝,山风勾着那丝头发,缠绕在了耳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