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摄政王的心尖宠 第61章
云裳竟从话中听出一丝诡异的温柔,自己先打个寒颤。
她向阴晴不辨的男人脸上看了一眼,这位大楚摄政王玩弄得一手好心术,哪句真哪句假无从辨别,这还罢了,偏偏这张皮囊长在她的喜好上,纵有十二分的警惕,看上一眼也被迷惑得七七八八了。
这可不成,她还是得回华府。
云裳打定这个主意,不想太医院的院首被摄政王提溜过来,亲自为她复脉后,面沉似水地说了句:“小姐这伤口结痂前不可见风,怕留下疤痕便不妥了。”
云裳脱口问:“会留疤?”
言罢疑人偷斧地瞥向杵在一旁不说话的容裔,怀疑他与老太医串通好的,否则怎会这么精准戳在她的死穴上。
江南学宫的小师叔怕疼怕痒也怕死,但最最不能容许的,就是自己变得不美,哪怕全身上下有一点点瘢痕,那也是万万不行。
容裔看出她所想,无奈:“我若想留你,直接在床上加两道锁链不就完了,稀罕找借口。”
年过六旬早没了人欲直奔天理去的太医正差点把凳子坐歪:倒、倒也别说得这么直白,下官还在呢。
这其实冤枉了容裔,他上辈子光棍一条,这辈子一条光棍,哄个人都费劲,花花肠子开窍了才怪。云裳更单纯得紧了,只当锁链与锁门无甚两样,有气无力地瞥他一眼,追着太医问留疤不留疤的事。
两厢一比衬,反显得医德高尚的太医正才是心有野马的那个,红着老脸抓笔开方,不敢再探究这二位的关系。
不谙人事的少女还在忧心忡忡:“只要不见风便行了吗,可还有其它需要注意的?您是太医圣手,能保证一点痕迹都留不下吧?”
险些伤到眼睛也没见她这么紧张,容裔又是怜惜又是好笑,替支吾的太医正回了一句:“我保你留不下半点疤痕。”
他心中道:便是有疤我也娶你,决不叫一人笑话了去。
云裳小小哼了一声,恹倚软枕没有理睬。
这刀伤看似凶险,但只要能够平顺醒来,再辅以将养便无大碍。送走太医正,屋中的明角灯盏尽掌起来,光亮满室,云裳方看出帘钩上挂的红莲纱幔皆是簇新的,可见换上没有多久。
她盯着纱上的花纹出神,不知几许,忽然听见屋里多了窸窣的脚步声。
转头便见容裔的晚膳摆在落地罩外,大碗小碟琳琅满目,他本人自然而然坐在那食案后头,正对着茜纱帘栊的方向。
进出的侍女一律颔首趋行,饶是如此云裳仍百般不自在,在帘锦内缩着,几番想开口都碍于有人在,待到屋中只剩下他们二人,容裔已经半点不见外地拿起了筷箸。
“你……王爷这是何意?”
容裔在她面前褪去一身不近人情的皮,几缕鬓丝零散,添出几分家常气:“三日没正经吃东西了,你容我添一添胃。”
抱怨似的语气随常得很,堵得云裳满腹正经八百的官辞都没法说了。
屋内一时只听见男人吃饭的窸声与夜下蛩鸣,安稳静谧,一如她此刻不是国公府小姐,他也不是摄政王爷,只不过是对烛闲话的一双寻常人家。
云裳被自己天马行空的念头惊了一下,这时容裔悠悠接上下半句:“不吃饱了怎么照顾你。”
“……”云裳无言以对,他到底何来的自来熟稔,哪个要他照顾了?
撑到这会子,华云裳头上的伤处疼得难受,只想修闭口禅图个清静。谁知容裔听不到回应,以为她也想吃,哄小孩一般:“这里没有你能吃的,且进几日清淡饮食忍一忍。”
云裳彻底不想说话了。
她刚醒来时用过参汤煨的流食,肚子并不饿,但饭可以不吃,药却要喝的。那么大一碗苦森森的汤药下肚,云裳顾不上苦,伸手拉住韶白留下她。
那暗示的意味很明显:这里虽为王爷您的宅邸,我也承你篱下之情,但得寸进尺却是不能。
容裔看出她的疏远防备,神情默然,撤下食案后也没如何为难她。离开前,他深看了云裳一眼,身着雪白中衣的姑娘就似软红尘中的一片雪,仿佛一不留神便会飞化,再也寻不见。
灯下看美人,没有旖旎,只觉疼涩。
容裔为女子轻轻阖上门扉,庭外树影婆娑,几与夜色融为一体的“参”仍然跪得笔挺,容裔目光未曾停留,月凉如水,声凉如水:“起来,过几日你随聿国公出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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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裳担心在王府与容裔抬头不见低头见,总归是个麻烦,谁知却是她想多了,一连几日都没看见容裔的身影。
容裔在她云裳身边守了三天,空悬万事,如今陀螺一转朝廷的一堆破事又一股脑压过来,国子监的重建也好,博士祭酒的任命也罢,以至于南北科考、藩王入京,方方面面都要他裁夺拍板。
云裳于是一心在鸾阁里养伤进药,她不喜欢喝苦汤,但为了早日痊愈早日离开,更为了容颜恢复如初,任什么汤药都闭着眼一口咽了。
在这处打点伺候的是付六,自打掖庭起便跟着容裔,宫里出来的在姑娘眼前没忌讳,又十分有眼色,从朱雀坊买来各色蜜糖果脯奉进去。
云裳头上裹着纱布,拈一颗狮子糖吮在嘴里压味道,甜津津的清凉,心情果然好许多。
那付六在旁见了便替主子溜边缝,“姑娘喜欢就好,这是王爷特意为您准备的。”
云裳听了微怔,收回伸向果子合的手,也不说什么,只是以后喝药后改了清茶漱口,再也不碰那无事殷勤。
付六好心办了坏事,恨不得抽自己嘴巴。幸而王爷在宫里起早忙到晚地不着府,省下了他这顿罚,照料清翡阁里那位姑奶奶更为谨省。
隔天阁里第一回 主动问他要东西,却是一面镜子,说是华姑娘想瞧瞧。
付六这才想起,之前华姑娘没醒的时候,王爷下令将阁中大小铜镜全撤了,怕华姑娘醒来看见脸上的伤不开心。
这位被王爷当成眼珠子一样的姑娘开了口,付六当天就颠颠送了一面凤钮飞鸾镜去。
没想到这一送闯了祸——云裳解开纱布,看见自额心斜划眉梢的一道小一寸结痂,当即便呜咽起来,连晚饭都没吃。
脸都没了,还吃什么饭。
付六有一种大难临头的感觉。
因为这么件说大不大的事最终惊动了容裔,当时他人在北大营,赶不回府——即使赶回,那警惕心如猫的姑娘也未必待见他。
摄政王就这么撂下一屋子统领,转身出辕门沉思半晌,叫过一个小兵吩咐了几句。
军营里的都是摄政王这一派的亲信,见容裔高深莫测地背影,都道王爷不愧为十四岁接掌朝政的枭才,此时必定又是在深谋远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