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将领一番煽动后,原本恐惧的禁军将士又开始蠢蠢欲动。
今夜哗变,禁军将士内心其实也是惴惴不安,害怕自己和家人将来会被朝廷清算,将领的话正好说中了他们的心事,今夜必须除掉杨玉环这个后患,否则将来祸福难料。
于是禁军将士再次组阵,朝陌刀营发起冲锋。
这次的进攻明显凌厉了许多,结阵的禁军将士进攻也颇具章法了。
然而重剑无锋,在密不透风的陌刀阵内,任何活物都是被绞碎的下场。
一次又一次的冲锋,陌刀营将士毫不留情地绞灭,驿站门外的空地上已是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顾青和杨贵妃始终被亲卫和陌刀营将士团团围在正中,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顾青面无表情地注视前方,脚下的尸块和鲜血引不起他的任何畏惧,经历的风浪多了,心肠慢慢变硬了,敌人的生命也就慢慢被漠视了。
禁军已渐渐被杀得胆寒,安西军陌刀营的名声早已如雷贯耳,但他们没想到这支军队竟恐怖到这般程度,进攻已发起无数次,倒下的禁军将士也越来越多,可陌刀营仍是陌刀营,像一座永远无法撼动的大山,成千上万人前赴后继的进攻,换来的只有惨叫和被切割成无数块的尸块。
体力,兵器,临战经验,以及一往无前的无畏勇气,两军相比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差距太大了。禁军将士忍不住怀疑仅靠这支千余人的陌刀营就能对两万禁军进行单方面的屠杀,直到将他们屠杀殆尽。
当禁军已胆寒,攻击一次比一次无力时,一个更残忍的噩耗随之而来。
禁军与陌刀营正在边走边战之时,驿站尽头的大道上,忽然传来一阵雷霆般的巨响,紧接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神射营,三段列阵,进!”
漆黑的夜色里,孙九石的吼声传来。
脚步声渐渐变得整齐划一,夹杂着甲叶的撞击声,最后在禁军前方两百步左右站定。
禁军将士惊疑不定地看着漆黑的大道尽头,微弱朦胧的月光下,依稀可见一支大约两千人的队伍朝他们缓缓推进,队伍呈三段式阵列,他们的手中皆握着一支像铁管一样怪异的东西。
走到二百步外停下时,第一排的将士蹲了下来,手中铁管似的怪异物事平端起来,接着将领一声令下,铁管物事发出巨大的声响,管口隐约可见火光一闪,最后禁军将士惊骇地发现,自己这方竟然莫名倒下了数百人。
第一排的将士很快起身,第二排上前一步蹲下,一声令下后,禁军又倒下了数百人。
禁军终于乱了,未知的恐惧瞬间占据了众人的心,不知对方手中握着的是怎样怪异的兵器,竟有如此恐怖的威力。
后面是陌刀营将士的步步推进,前方是两千手执不明兵器的敌人,禁军将士赫然发觉自己已被两头夹击,更令他们无可奈何的是,两头的敌人都是无法战胜的。
士气终于彻底崩塌,禁军将士们再也没有斗志,更无心阻拦顾青和杨贵妃,陌刀阵前方的禁军顿时全部跑光,无数禁军抱头鼠窜,口中无意识地大喊大叫,如同营啸般失去理智地乱跑。
见禁军已彻底崩溃,顾青脸上露出了冷笑。
“李嗣业,陌刀营停下!”顾青下令道。
令行禁止,陌刀营瞬间停下,阵列未乱,人群里只听到将士们发出的粗重喘息声。
顾青站在陌刀阵中,环视阵列外四散奔逃的禁军,以及身后目瞪口呆的羽林卫和神情惊惶的朝臣。
看了一圈后,顾青傲然昂首,厉声道:“叛军如狼似虎荼毒关中,尔等不上阵杀敌平叛,却发起哗变为难一个女人,殊为可耻,愧为男儿!”
“贵妃娘娘何辜,竟被尔等土鸡瓦狗之辈冤栽为祸首,两万禁军可曾有一人双目不盲,明辨是非?我亦曾是禁军左卫一员,今夜见尔等行径,与尔等曾是袍泽,犹令我感到耻辱!”
“我安西军堂堂正正的来,也大摇大摆的走,这般气势,尔等禁军一生只能仰望。带走贵妃娘娘者,安西节度使顾青是也,有不服气者,可以再来试试留下我。”
“我顾青就在此地,再等你们一炷香时辰,这段时辰内,尔等尽可施展所能,发起进攻,看看能否留得住我和贵妃娘娘。”
顾青说到做到,果真站在原地不动,陌刀营将士也静立不动。
远处的神射营将士则仍保持三段式进攻阵列,他们的手中,仍然平端着那支古怪的不知来历的兵器。
天子行营内外数万人,竟无一人敢出声,更不用说进攻陌刀营了。
死一般的寂静维持了一炷香时辰,时辰已到,顾青忽然哈哈大笑道:“无胆鼠辈,好意思发起哗变,真是贻笑世人。”
“你们不来攻,我便带着贵妃娘娘走了。众将士听令――”
陌刀营将士齐声喝应。
顾青罕见地露出狂傲之态,大声道:“安西军将士,咱们大摇大摆的走!”
“是,大摇大摆的走!”众将士收起陌刀,与顾青一同放声狂笑。
笑声惊破残夜,天际已见光明。
第五百一十九章 爵晋郡公
三千余兵马,大明大亮走进天子行营,接了杨贵妃后,大摇大摆离开行营,顺便将拦阻他们的禁军杀了个翻天覆地。
安西军的威名再次名震朝野,这次君臣亲眼见到安西军是何等的剽悍,而安西军的主帅顾青又是何等的锋芒毕露。
传说中的安西铁军活生生地出现在他们面前,并且毫不留情将禁军杀了个人仰马翻,最后轻松潇洒离去,如同筵席散后的宾客,尽兴而归。
顾青走后,禁军诸多将领没人敢点齐兵马追击,甚至连打探安西军动向的斥候都没人敢派,生怕惹得顾青火起,率军回来再杀个回马枪。
直到安西军离开了半个时辰,奔逃的禁军才渐渐重新聚拢起来。
被安西军痛下杀手后,禁军再也没有哗变的气势,尤其是顾青临走前说的那番话,不去战场上杀叛军,反倒与一个女人过不去,这句话更是触到了许多人的羞耻心,纵使有心怀鬼胎的人还想煽动继续哗变,将士们也没兴趣了。
陈玄礼这时站了出来,他必须要站出来了,顾青说过先帮他镇镇场子,狠狠给禁军一个教训,教训之后才是收拾这个烂摊子的最好时机。
此时顾青和安西军已走,这个时候站出来最合适。
将所有禁军召集起来,陈玄礼绝口不提刚才禁军被安西军陌刀营打穿的事,仿佛这件事根本没发生过。陈玄礼站在队伍前,抬手指了指队列中间的几名将领,下令将他们拿下绑了。
被拿下的几名将领正是今夜煽动哗变的人,陈玄礼作为默许哗变的策划者之一,对这些人自然是心知肚明,此时要弹压哗变,就必须将这几名将领明正典刑,如同治疗皮肤上的脓疮一样剜掉它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