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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为田舍郎 第465章

朝为田舍郎 贼眉鼠眼 3073 2021-06-28 10:17

  前期铺垫设局,诱使吐蕃人将经济作物如各种药材等,取代他们的农作物青稞种植,然后高价收购他们种出来的药材,一年两年后,吐蕃人尝到了甜头,甚至吐蕃的贵族豪强也尝到了甜头,那么吐蕃国内仅有的百分之一的耕土都没人再种青稞,转而去种植各种药材。

   吐蕃的主粮青稞在一两年后必然大大减产,难以供应百姓和军队,他们只能用钱去买邻国的粮食,而吐蕃周边邻国唯一盛产粮食的只有大唐。

   于是吐蕃和大唐只能达成一种亦友亦敌的怪异关系,我们仍然敌对,但不妨碍我买你家的粮食,不知不觉间,吐蕃的粮食命脉便慢慢掌握在大唐手里了,而战争的主动权也同时掌握在大唐手里了。

   一旦大唐决定攻打吐蕃,只需提前一年断了对吐蕃的粮食供应,再举兵攻打,那时的吐蕃人连饭都吃不饱,手里有钱也无处买粮食,那么军队还剩下多少战斗力?

   一个国家的军队连基本的粮食都供应不及,离亡国也就不远了。

   这条计策是实实在在的绝户计,它的歹毒之处甚至比明刀明枪的战争更甚。

   战争不过是两军拼命,死个几万人算是很惨烈了,但顾青的绝户计却可以让吐蕃整个国家的百姓断粮,算起来死亡者何止百万。

   计策的前期是阴谋,计策的后期便是堂堂正正的阳谋了,就算那时吐蕃人反应过来了,没有一两年的拨乱反正恢复耕土,他们也缓不过气来,这一两年里,大唐掌握了主动权,机会实在太多了。

   这个计策不是顾青首创,早在春秋时期,齐国国君拜管仲为相,管仲为齐国出策,大量收购邻国鲁国的布匹,不惜耗费巨金抬高价格从鲁国购买,鲁国百姓得了实惠,举国皆织布纺绨,再也无人种地耕田,用卖布换来的金钱购买齐国的粮食,渐渐地对齐国的粮食形成了依赖。

   后来管仲下令断了对鲁国的粮食供应,偌大的诸侯国分崩离析,鲁国国民纷纷逃难入齐国,最后齐国兵不血刃将鲁国吞灭。

   顾青用的就是这个法子,看似温良无害,实则歹毒至极。

   青蛙是怎么死的?它是在舒服的温水里享受太久,等到温水变成了沸水,它想跳也跳不出去了。

   以如今大唐与吐蕃两国的关系和态势,两国的耕地面积,以及各自的国力和粮食产量,物价等等方面综合来看,顾青用上这个绝户计恰到好处。

   决定施行这个计划时,顾青也是经过长久的思考和权衡的。

   这个计策大唐要付出很大的代价,尤其是钱财和粮食。但如果此计成功,大唐的收益也是难以想象的丰厚。

   吐蕃这个国家从大唐立国开始,一直便是历代君臣的心头大患,从贞观到天宝,一百多年了,这个心头大患仍未除掉,反而在两国军队战力此消彼长之下,吐蕃渐渐转守为攻,对大唐采取了攻势。

   顾青要做的,便是在大唐即将到来的最孱弱的时候,先在吐蕃的心窝子上狠狠捅一刀,大家做一对难兄难弟,谁也别趁火打劫,运气好的话,说不定大唐还能腾出手来把吐蕃给灭了。

   计划很完美,但执行起来难度很高。

   顾青自己也没有太大的把握,只是单从保护安西所辖的角度出发,也一定要让吐蕃人在安西空虚的时候消停下来。

   …………

   入冬时节,深处大漠的龟兹城也感到了寒冷。

   离龟兹城数十里之外的大漠,一支胡人的商队正沿着西域商路彳亍而行。

   裹着一身厚厚毛毯的段无忌和冯羽没精打采地各自骑在一匹骆驼上,冯羽仰头望天,忽然狠狠打了个喷嚏。

   “我真是失心疯了,为何要跟怀玉阿姐说想来安西历练……大唐那么大,在哪儿历练不好,非要去那鸟不生蛋的安西……”冯羽骑在骆驼上唉声叹气。

   少年郎总是率性且冲动的,所以很多人在中年以后,回忆少年时往往一半是怀念,一半是悔恨。

   因为少年的决定无法过夜,一觉醒来说不定便改了主意,昨日的信誓旦旦成了今日自扇耳光的完美理由。

   见冯羽一副痛不欲生的模样,一旁的段无忌淡淡地笑了。

   相比冯羽的聒噪活泼,段无忌无疑稳重多了,他只比冯羽大两岁,但看起来却像一个三十多岁历经风霜的中年人,脸上满是礼貌的笑容,眼里满是沧桑的故事。

   “听商队的首领说了,咱们距离龟兹城不到三十里,也就是说,咱们很快要见到顾阿兄了,你有什么牢骚尽管说,待到见了顾阿兄,你最好管管你的嘴,顾阿兄把你赶回石桥村没关系,你莫连累了我。”段无忌淡淡地道。

   冯羽嬉皮笑脸道:“哎呀,我不过是随口说说嘛,你看我嘴上各种牢骚,但还不是跟你一样老老实实来到龟兹城了?段阿兄你了解我的,我也就是嘴有点碎……”

   段无忌摇头:“我不了解你。以前或许了解,但从长安出发后我便对你很陌生了,按照我对你的了解,此时的你应该跟冯付生他们一样乖乖地在长安读书,结识各路权贵和大儒,听他们讲经论道,充实自己的学识,准备两年后的科考,而不是跟我一同来龟兹城吃苦受罪……”

  第三百三十二章 同乡故人

   段无忌与冯羽同是石桥村出来的子弟,但两人的性格却天差地别。

   段无忌沉稳,冯羽跳脱,两人站在一起像成熟稳重的兄长带着调皮捣蛋的小弟。

   从小一起长大,段无忌对冯羽却越来越不了解了。

   他以为冯羽还是当初石桥村那个上树掏鸟窝,下河捕鱼虾,经常闯祸的邻家小弟,然而年岁渐长,他已渐渐不懂冯羽了。

   曾经的少年,已不再是少年。读了圣贤书,明白了圣贤的道理,少年们都有了志向,志向大多是当官,都以顾青和宋根生为榜样,有的当官纯粹为了私利,有的也想造福一方,唯独段无忌和冯羽不愿当官。

   段无忌有过取舍,他认为看清这个世界的本质比当官重要。

   冯羽呢?他是怎么想的?

   从长安到龟兹,一路上段无忌问过他很多次,每次冯羽都是嘿嘿一笑,将话题扯到十万八千里外,从来没有正面回答过他的问题。

   商队的骆驼排成一字型,微风吹拂在脸上,夹杂着些许的风沙,有些寒意,也有些刺痛。

   大漠的荒凉景象在落日时显得特别凄美,二人最初出玉门关时曾被这壮阔悲凉的风景所倾倒,然而行路一个月后,他们已对风景麻木了。

   一望无垠的黄沙,像极了看不到希望的人生。

   骑在骆驼上没精打采的二人忽然听到胡商们一阵欢呼声。

   “到龟兹城了!”

   …………

   冬日的沙漠很冷,寒风卷集起黄沙漫天飞扬,远近皆是一片茫茫的黄色烟尘。

   顾青盘腿坐在帅帐内,用心地给羊腿涂抹上豆油,面前的炭火上方有一个简易的烤架,将羊腿放在烤架上不停翻滚,没过一会儿,羊腿上便开始滋滋地冒油。

   鸣笙起秋风,置酒飞冬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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