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白捋须看着二人,眼中的笑意愈发深了。
…………
村里的学堂开课有些日子了,正逢元旦新年,顾青准备了一些肉条束脩,一个个拜访了请来的几位先生。
先生们都是落第的读书人,有些傲气,虽说自己落第了,但对顾青这位农户子弟终究有些端架子,用鼻孔看人的习惯让顾青很不爽。
读书人也是要吃饭的,用这种态度对待给他们饭吃的老板,这是不会做人呀。
于是顾青跟宋根生事先串通好了,然后选了个黄道吉日,把宋根生从课堂里揪出来,污蔑他上课走神不听讲,当着几位先生的面将宋根生一通暴揍,宋根生捂头惨叫,先生们瑟瑟发抖。
惨无人道的惩罚给先生们赤裸裸地展示了何谓农村丛林规则。
先生们教学问,顾青教先生们如何做人,大家各教各的,各有所教。
从此以后,先生们变得异常乖巧,再也不敢在顾青和村民们面前摆出高傲的架子,为人非常和气生财,见谁都主动打招呼,也有一两个实在太清高的先生受不了主动辞馆,顾青也不介意,笑吟吟地送他们上路。
这个时代的读书人虽然不多,但混得不如意的读书人也不少,不缺那么一两个。
青城县的新任县令魏渡来得很突然,顾青感到很惊异,堂堂一县之尊如此闲么?有事没事喜欢往乡下跑。
“少郎君,顾公子,大喜事!”魏渡丝毫不顾官员体面,走到村口便撩起官袍下摆朝顾青小跑,像极了年轻时奋不顾身奔向爱情的模样。
顾青正蹲在村口的地上找蚂蚁窝,找了很久,结果很失望,愕然抬头看见魏渡,顾青急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朝魏渡拱手行礼。
“少郎君,大喜事!”魏渡跑到顾青身边重复说了一次,连对顾青的称呼都不知不觉改了。
顾青下意识回道:“恭喜恭喜,魏县尊娶妻还是办满月?草民一定送上贺礼。”
“不,是少郎君你的大喜事。”
“我不急,还早。主要是身边的女子没一个人样儿……”
“……不是!贵妃娘娘在蜀州传了话,要召见你,少郎君马上启程吧!”
第一百零五章 赴行蜀州
贵妃娘娘召见顾青,如此大事自然值得魏县令亲自跑一趟石桥村。
可是顾青的反应却很令他失望,没有意想中的欣喜若狂,没有激动雀跃,顾青表现得像是隔壁邻居邀请他串门一样平常淡然。
“少郎君,贵妃娘娘召见可是大事,少郎君万不可轻慢,更不可驾前失仪,否则喜事可就变成大祸了。”魏渡担心地看着他。
“啊,我没有轻慢啊,魏县尊看不出我此刻欣喜若狂吗?”
魏渡无语:“……恕本官直言,看不出。”
顾青高举双手,原地转了一个圈,欢呼雀跃状:“耶——”
然后飞快恢复不高兴的表情,道:“这下看出了吗?”
魏渡深呼吸,要不是看在这小子即将被贵妃娘娘召见,可能从此要飞黄腾达了,魏渡非要治他个不敬之罪,把他扔进大牢里转圈圈。
话已传到,魏渡想走了,他发现跟顾青这种人很难愉快的聊天,每聊一句心里都堵得慌。
正打算告辞,顾青忽然道:“县尊履新青城县,处治县内事务怕是有点忙乱吧?”
魏渡一愣,道:“确实有些乱,幸好本官赴任时带了两名幕宾,多少能帮忙分担一些。”
顾青语重心长地道:“草民斗胆说句妄语,县尊若欲治下安居乐业,盗息匪绝,还是要多重用一些自己人啊。”
魏渡被他这句话搞得满头雾水:“本官的幕宾就是自己人啊。”
顾青叹息:“少了,太少了,整整一个县的大小事务都由县尊决断,两个自己人能顶何用?相比上次见到县尊时的风采照人,今日草民见县尊已然憔悴了许多,鬓边多了不少白发,草民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啊……”
魏渡朝天翻了个白眼,叹道:“顾青,你与节帅交情匪浅,马上又要被贵妃娘娘召见,未来前程不可限量,本官说不得以后还要仰仗你,所以有话你便直说,不用拐弯抹角,本官能答应的尽量会答应。”
顾青笑了:“县尊果然是豁达通透之人,青城县能得县尊为父母,子民之幸也。咳,如此,草民便直说了,草民有一位朋友,熟读多年圣贤书,一心报国却无门,他为人老实忠厚,性情沉稳,气度不凡,若县尊不弃,可否收他入麾下,为您分忧?”
魏渡皱眉:“既然熟读圣贤书,何不科考入仕?”
“‘熟读’,不是‘精读’,科考难免差了点火候,草民的意思是,让他一边为您分忧,一边勤奋读书,或许有朝一日能金榜题名呢,将来对外人说中进士之前曾在县尊麾下效力,县尊您也有面子不是?”
魏渡捋须沉思片刻,道:“先让本官见一见他,若合意的话,可入县衙为吏,正好县衙有位主簿前日被本官革免了,那主簿做事不专,一应户籍钱粮账目做得不清不楚,怕是其中玩了手段,他若愿意的话,来县衙做个主簿吧。”
顾青大喜,急忙行礼道谢:“多谢县尊,草民这就让他来见您。”
说着顾青顺手招来一名村民,让他马上去村里学堂把宋根生拎过来。
很快宋根生被人踉踉跄跄拉来,一头雾水跟魏渡见了礼后,探询的目光顿时望向顾青。
顾青没理他,反而朝魏渡笑道:“县尊如何?算得一表人才吧?长得平凡了一些,但正好没有抢走县尊的光彩,无论在哪里他都像一片绿叶,衬托县尊这朵红花,您看这模样,绿得不能再绿了。”
宋根生:???
魏渡颇为满意地点头,沉声问道:“你读过几年书?”
宋根生恭敬地道:“回县尊,草民陆陆续续读过十几年,但因家贫买不起书,所读的书不多,翻来覆去都是那几本。”
“可会写字?”
“会。”
“一应钱粮账目可会算计?”
“不太会……”宋根生老老实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