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青点头:“攻不攻取潼关不重要,不攻亦无妨,我以后会有安排,主要是商州败军,如若遇到,必须全歼,一个不留。”
鲜于仲通学着别的将领那样抱拳行礼:“是,遵顾公爷将令。”
顾青又望向曲环,道:“哥舒节帅身子不便,一万河西军由你率领,你率河西军开赴往东,兵临洛阳城下。你的任务与鲜于节帅差不多,若洛阳防守薄弱,你可相机而攻,若守军势大,你便退守在商州和洛阳之间的必经之道上,等着全歼商州败军。”
曲环凛然领命。
顾青环视众将,道:“明日午时攻商州城,日落之前必须拿下来,拿下商州后,安西军分兵前往东西两路,与蜀军和河西军一起,趁势拿下潼关和洛阳。”
众将齐声应命。
顾青又道:“孙九石何在?”
孙九石出列,抱拳:“末将在。”
“明日攻城,神射营给我露露脸,能行吗?”
孙九石挺起了胸膛,昂然道:“神射营天下无敌,明日攻城首功,神射营预先定下了!”
顾青点头,重重地一挥袍袖,道:“各司其职去吧。”
…………
第二天午时,商州城内守军果然如预想的那样,对安西军的劝降根本没理会。
午时一刻,披甲戴盔的顾青站在中军,朝身旁的常忠点点头。
常忠会意,厉喝道:“攻城――”
话音刚落,隆隆的鼓声擂响,早已装配好的投石车发动,硕大的石块划过一道抛物线,朝商州城头重重砸去,与此同时,五千弓箭手列阵往前推进,推进到射程内,将领挥动令旗,弓弦嗡的一阵响,漫天箭雨顿时朝城头倾泻而去。
攻城之战正式开始。
安西军攻城很少用人海战术,顾青是商人的性格,一直信奉用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利益,以填人命的方式前赴后继攀城楼,在顾青看来是笨法子,没到迫不得已之时顾青不愿用。
攻城开始,投石车先发动,将城头砸得一片狼藉后,弓箭手列阵就位,向城头倾泻漫天箭雨,一轮又一轮打得城头的守军不敢冒头,虽说安西军并无伤亡,但攻城仍迟迟不见进展。
远远立于中军的常忠有些急躁,凑到顾青身边道:“公爷,下令将士攀城墙吧,这样下去两军对峙没完没了,日落前肯定拿不下商州。”
顾青沉着地道:“不急,日落前一定能拿下,下令神射营出阵,与弓箭手和盾阵配合,孙九石知道怎么做。”
很快,中军五千神射营将士奉命出阵,列队朝城头行去,到达城下后,神射营迅速列队整齐,仍旧是三段式排成三列,不慌不忙地朝枪管里捣火药,上铁丸。
城头的叛军悄悄从箭垛冒出头,一脸不解地看着城下这支手执古怪兵器的将士,立于城头督战的守将李立节也疑惑不解,算了算距离,这群手执古怪兵器的军队正好站在守军弓箭射程之外,无法伤到他们,李立节只好放弃。
片刻之后,守军终于知道那些古怪的兵器到底是什么了。
神射营将士装弹完毕后,将领挥动令旗,五千将士面对城头一字排开,前列蹲下,瞄准,砰的一声巨响,城墙箭垛上冒出头的守军被击中了头颅,一声未吭倒地而亡。
守军大惊,纷纷缩回了脑袋,仔细查看袍泽的尸身,发现死者额头上一个小小的血口,鲜血不停从伤口里涌出来,仅只一个小血口便足以要人命了。
然而,安西军到底用了什么邪法?那支军队手里的兵器究竟是什么东西?
没人知道答案,他们只知道冒头很危险,那件古怪的兵器射程明显超出弓箭许多,相隔两百步外,古怪的兵器能够打到城头上,但守军的弓箭却根本无法射到城下的军阵中。
奇怪的兵器给守军造成的巨大的恐慌,这是出于对未知的恐慌,因为未知,所以恐惧。
神射营继续放枪,将领的令旗不停挥下,三段式射击的阵列里,将士们有条不紊地执行将领的军令,像一台发动起来的精密机器,每一个零件都配合得严丝合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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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射营阵列旁的孙九石顿时又有些按捺不住了。
上次颍水之战,孙九石像个孤单英雄扔下将士独自潜入前线,莫名其妙干掉了敌军的主帅,孙九石也因此立下大功,后来顾青上疏请功,孙九石被赏金十贯,封监门卫将军。
尝到甜头的孙九石不免蠢蠢欲动,如果这次再干掉敌军的主将,顾公爷会给他封个什么官?反正功劳不会小。
孙九石的枪法本来就是神射营里最好的,神射营放枪的时候,孙九石的眼珠子已经开始朝对面城楼来回打量了。
很快孙九石便锁定了一名敌军将领。
那名将领大约四十来岁年纪,脸色阴沉按剑立于城楼前,左右亲卫皆将他围在中间,看那名将领威风凛凛的铠甲,必然不是小人物。
孙九石搓了搓手,眼中露出了兴奋的光芒。
第五百五十三章 破城肃残
两百步外精确射中一名敌军将领并不容易。
孙九石其实也没把握,但他很想试一试。
装弹,举枪,瞄准,动作娴熟且稳定。孙九石的手天生就是拿枪的,端枪瞄准许久,他的手仍然不见一丝颤动,整个人很快与手中的枪合为一体,接着呼吸节奏也渐渐变得绵长而轻缓,像一只隐藏在丛林深处锁定了猎物的花豹,安静地等待着致命一击的机会。
神射营的枪声仍然一轮接一轮,城头上的守军不敢冒头,他们仍处于深深的恐惧之中,对安西军将士手中的奇怪兵器尤感畏惧,仿佛像老天赐给安西军的一件仙器,一声巨响便能瞬间夺取人的性命,根本来不及防备,有这样的仙器在手,城池如何守得住?
孙九石的呼吸已经与手中的枪融为一体了,眼睛死死地盯着城楼上那名中年将领,良久悠悠地呼出一口气,与此同时,手指扣动了扳机。
砰的一声巨响,城楼上那名守军将领忽然仰面一翻,重重倒在地上。
身旁的亲卫大惊,急忙用身躯挡在前面,然后迅速围成人墙,将那名将领抬下了城楼。
孙九石放下枪,遗憾地叹了口气。
刚刚那一枪命中了,但没有命中将领的要害,只是伤在肩胛处,要不了他的命。
眼看到手的功劳如同煮熟了鸭子般飞了,孙九石气得重重跺脚,又左手捶了右手几下,想想不解气,抬手正打算扇自己耳光,发现身旁的神射营将士和挥动令旗的偏将都愣愣地看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