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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徐 第23章

徐徐 九尾叶 3125 2021-06-26 04:25

  三人又聊了一阵,江忏起身告辞。宁织想搭个顺风车回自己的公寓,郑秋代挽留他,语调仍然不高,有些央求的意味:“今晚住这吧。”

  宁织犹豫了很短的一瞬,答应了,说:“那我送送他。”

  小区里都是独栋别墅,相距不远,公共照明很微弱,路灯比月亮还暗淡。江忏发动汽车,玻璃完全降下来,像个窟窿,或者一幅画框,框出宁织的脸。

  “诶,” 江忏的左手搭上窗户,身体也朝外倾斜,宁织怔了怔,以为他想接吻,江忏却说:“我看阿姨的精神不太好,饭也没吃几口。”

  宁织点头,上次市美术馆借画,他回家跟郑秋代商量的时候就发现了,可郑秋代只说是有点累,休息休息就好。这次一见,情况并没有转好。他打算好了:“过两天我带她去做个体检,胃肠镜之类的……”

  江忏皱着眉:“你有没有想过,可能是抑郁症?”

  第13章 不去医院

  徐徐章节阅读, 在春天里,徐徐地恋爱。

  抑郁症?

  宁织当然知道抑郁症,在这个财富割裂、价值多元、变化快、压力大的时代,这种心理疾病已经引起了越来越多的人的关注。

  但是 “郑秋代会得抑郁症”,他实在难以相信。首先,需要诱因吧,任何疾病都不会无缘无故产生,家人去世当然是个相当大的打击,宁织的外公奶婆走得早,对于他母亲而言,创伤多半来自丈夫突然间撒手人寰。

  六月三号,那个日期宁织刻骨铭心,但掰着指头算算,竟然过去快两年了。

  时间会冲淡悲伤,这两年里,郑秋代仍过着规律的生活,每周在交响乐团演出。不久前她决定退休,宁织十分诧异,郑秋代的理由却是 “该把机会让给年轻人了”。

  宁织从没把他母亲与抑郁症联想在一起过,他还记得,宁冉章刚去世时,家里头着实乱了一段时间,但郑秋代很快就振作起来,开始有条不紊地料理丈夫的后事。宁冉章生前在油画界地位卓然,因此国内外都有宾客赶来吊唁,将近一个月的时间,他们忙得昏天黑地,宁织的印象中,连放声大哭的片刻清净都难寻。

  最痛苦的时候郑秋代都挺过来了,两年后的今天,她却熬不过去了吗?还是说,她所表现出的平静与坚强,其实全是伪装?

  宁织在老宅里一住就是三四天。

  江忏的提醒让他不安,夜里失眠,时常想着抑郁症,上网查了不少资料。他不动声色的观察,出门前,下班后,只要有时间,都围在郑秋代身边,注意她的精神状况。

  郑秋代不明就里,但对宁织在老宅留宿还是很高兴的,每天晚上,都烧热腾腾的饭菜等他。宁织食不下咽。不是味道不好,而是他下班回到家,经常看见母亲呆坐在沙发上,对着一本没有翻动的书出神。听见推门的声音,郑秋代会撩一撩头发,迟钝地站起来,低声说:“快洗手吃饭吧。”

  别墅离公司远,宁织开他们家一辆旧宝马通勤。宁冉章不会驾驶,这辆车一直是郑秋代用着,但宁织那天走进车库,发现车身上已积了厚厚一层灰。看来过去两个月,郑秋代根本没出过远门,最多就是走路去附近的菜市场买菜。

  越来越多的细节浮现出来,让宁织不敢再抱有侥幸心理。

  “看看电视吧。” 别墅实在冷清,宁织拿起遥控器随便选了个台。正好是新闻联播时段,边吃饭边听,总算有了点普通人家的烟火气。

  郑秋代只盛了小半碗饭,眉眼低垂,慢慢地咀嚼,看似专心,实则恍惚。

  宁织问:“妈,你中午吃的什么?”

  “随便弄了点。” 郑秋代答得含糊,宁织猜她什么也没有吃。

  “最近睡眠怎么样?”

  “挺好的。” 郑秋代慢半拍,抬头看着宁织,微笑了一下,似乎也想找点话题:“你…… 工作怎么样?”

  “还好。达达主义作品展闭幕了,祝姐派我做一个小型摄影展,全权负责。” 做了将近两年的助理,终于能够独立策划一出展览,虽然规模不大,也称得上是不可多得的机会了。宁织在公司的时候挺高兴,回家看到郑秋代的状态,喜悦又被担忧取代了。

  “好事啊,” 郑秋代点头,“以后你也可以带组了。”

  “那还早着呢。” 宁织笑了笑,看郑秋代对自己的工作似乎挺感兴趣,于是多说了几句:“是个摄影展。听说那个摄影师以前在时尚圈挺有名,前几年转向风光摄影,拿了些奖,现在给《自然地理》拍照片。”

  “有赞助商了吗?你爸以前认识些投资艺术品的,我还留著名片,看看能不能……” 郑秋代放下筷子,宁织急忙拦住他:“不用,妈,祝姐说了,资金不用担心,摄影师有个哥哥,家里给他投资。不计成本,只求效果。”

  郑秋代又坐回去:“这样。那你可要认真做。”

  “我知道。” 宁织看到郑秋代又开始拨弄碗里的米粒,筷子松松地握在指尖,心不在焉的样子。他终于开口:“妈,我们去医院看看吧。”

  灯灭了,透过薄纱窗帘,能看见远处闪烁的霓虹。宁织躺在从小睡到大的床上,底下仿佛有刺,翻来覆去不得安稳。

  郑秋代拒绝去医院,虽然在意料之中,但还是让他感到沮丧。老一辈人总有些固执和传统的思想,郑秋代也不例外,对于 “去看精神科”,多少有些心理障碍。

  宁织苦口婆心地讲述从网上看的科普文章,郑秋代却说,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你别瞎操心了。宁织着急上火,又觉得委屈,冲动之下,口不择言地挑衅:“那我喜欢谁也是我的事,以后你不要管。”

  在僵硬的气氛中,两人不欢而散。

  回到卧室,宁织冷静下来,后悔之意袭上心头。他异常的性取向,郑秋代已经有所察觉,这时候再补一刀,确实是太狠太过分了。道歉的话说不出口,在郑秋代从他的卧室前经过时,宁织隔着门说:“妈,我是为你好。”

  过了几秒,外头传出郑秋代低沉的回应:“嗯。”

  但这声 “嗯”,并不代表妥协,她依然说自己心里有数,不肯去医院。

  十一点半,不算早也不算太晚。宁织停止翻滚,从床上坐起来,拿起手机给江忏发了条消息:“你在干什么?”

  刚按下发送,他就想撤回,这时手机一震,有新消息进来,他慌忙点开,却不是江忏,而是柏旭:“宁织!不给面子啊,我酒吧开业多久了也不过来捧个场!”

  宁织发了几个句号给他,然后飞速退出,撤回了那句无聊的 “你在干什么”。

  “我看你微博了,还跑去英县骑马!我就在鹭江的生意你也不来支持下,不够意思啊!” 柏旭喜欢唠叨,废话滔滔不绝。

  “你开业那天我去了,你喝多了,左拥右抱的,我懒得理你。”

  反正也睡不着,宁织和柏旭在微信上扯了几句。他们是本科同学,但学的专业八竿子打不着,是在老乡会认识的。柏旭家里有钱,毕业后也不找工作,到处折腾做生意,失败了好几次,终于有了 swallow 酒吧。宁织只当他深夜寂寞,找人聊天,没想到几句闲话过后,柏旭突然说:“那个,你还记得谭广升吧?”

  这个名字,四年没听人提起过了,宁织不知不觉放慢了打字的速度:“怎么了?”

  “听说他回国了。”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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