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是王爷时隔多年还能费神费力将自己找回来, 多半是顾恋旧情的。其次赵瑞曦美则美矣,却毫无人气儿, 对王爷似乎并不怎么上心, 自己只要多加操作, 自然能在王府扎根。
现在顾怜衣看赵瑞曦身着素锦白袍那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儿, 就约摸能猜出她没有为王爷炖过补汤,当真是不修妇德。
从小在道观长大性情慈悲善良又如何,男人更喜欢娇俏可人的才是。初入王府那几日顾怜衣和她唯一一个忠仆胡妈妈就已经将王府为数不多主人脾性摸得清清楚楚。
本来最值得她注意提防的王妃娘娘赵瑞曦没成想是个面团捏的,就数她对自己最和善照顾。日后自己若得了王爷宠爱,而赵瑞曦还能这样好说话, 那她也不是不能容下那赵瑞曦端坐在王妃宝座上。
不过眼前还是要拿这软绵王妃给自己铺路,倒是不能心软。和一旁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赵瑞曦一比她已经能想象到王爷看到自己亲手炖的补汤时,心里是多么地感动了,那时谁都看得出来自己比赵瑞曦更加在乎关怀王爷。
顾怜衣自己在下边百转千回洋洋得意地等着见谢致,却不想赵瑞曦开口说起了其他的。
“是嘛,拿上来我看看。”赵瑞曦见顾怜衣似乎比昨日还要镇静自得,难得地和她较真起来。
不等顾怜衣反应,身边的守明立马下去将那盅炖汤拿了上来。
赵瑞曦凑近炖盅仔细闻了几息,然后半撑住脸颊悠悠对顾怜衣说道:“嗯,当归半钱川芎一钱;白芍、生地黄、人参四钱;白术、白茯苓去皮去白各两钱,这炖汤用的料倒是又足又好。但终究不过也就是寻常的滋阴健脾汤罢了,我学医十数载,倒不知这里面哪味药材是女子用不上的?”
什么?顾怜衣方才还游刃有余的表情瞬间崩裂开来,她怎么没有听到任何人这赵瑞曦懂医术的?她说的那些药材和分量和胡妈妈给她的那张补药方子上面简直一模一样。
“啊,这这,只是给我药方的那位老人家这样说的,我便记下了。如今听王妃点拨,才知道这原来男女是都能进补的呢。”
赵瑞曦这十几年是阅历里,其实是很少见识过如顾怜衣这般厚颜无耻的人的,赵府人口清净姨娘老实不作妖,和师父玄机下山游历时也被保护得很好。因为年纪还小,太极端的人都被赵瑞曦师长给挡在了身前的。
“顾姑娘这不到一天功夫的,倒是稳重了不少啊。方才还说自己昨日慌张失礼错怪了人,现如今却能脸不红气不喘地继续胡扯圆话儿,也算是个妙人。”
噗嗤!
赵瑞曦这话一出,满屋站立侍候的丫鬟婆子纷纷笑出声来。她们在王府多年,也是没见过如顾怜衣这般脸皮比那城墙还厚的人才了。
如今王妃没有震怒反而还淡笑着调侃,再看看顾怜衣涨红的脸她们是再也忍不住了。
顾怜衣浑身发抖,但她觉得无论自己多机智不凡,这一时半会答不上赵瑞曦的刁钻有是情有可原。她暗暗瞪了周围嘲笑自己的众人,笑吧,都她日后得了王爷撑腰,今日之辱一定百倍奉还!
最后等众人笑声渐渐下去,她才愤愤说道:“王妃,你补汤也看了,不然还是快派人去给王爷禀报吧,王爷把汤喝了我就走。”
好家伙,这顾姑娘还要见王爷,亲眼看王爷喝了她炖的补汤才离开她们朝景院!不知是谁给她这么大的脸!这样厚颜无耻之人就应该直接将她赶出去!守明本来准备了一肚子“好话”准备好好教训顾怜衣一顿给她长长记性,但是在开口前被赵瑞曦拦住了。
“不必为了这样的人造了口业,我心里有数。”赵瑞曦小声安抚比较沉不住气的守明,再转身对着顾怜衣。
“顾姑娘,其实我由始至终并不反感王爷纳妾,落水之前我自认为也是对你尽了做东道的本分去照料。但现在我却不能再那样想了,姨娘的位子你还是可以去争取,但是我不想再看到你出现在我面前,也不许你再在我面前讨好王爷。小鱼,去把那盅补汤倒了,就算是给顾姑娘一点记性,日后你好自为之吧。”
“不要,你们怎么能这样做?我要去告诉王爷,告诉太妃……你不能这样对我!”
印象里一直软软弱弱的赵瑞曦突然变得如此强硬,慢慢走过来的丫鬟小鱼一脸凶横,顾怜衣一时间害怕了受不了了。
主管朝景院的徐妈妈很欣慰,她也老看不惯这小门小户出来满身小家子气的顾怜衣。
“看来姑娘身边的那位胡妈妈并没有好好教导姑娘,这大户人家里最讲究门第尊卑。王妃娘娘乃是太妃亲自相中求了太后下的圣旨赐婚,身份最是尊贵无比。往日是不与你计较罢了,你一个外客,难道还想着告状来害未来晋安王府的女主人不成!”
“不!她也只是新妇,天下女子谁不是要看夫家脸色,我是老王爷故人之女,你们怎么能这样对我?我不信,我不信!王爷在哪儿,我要找他给我主持公道……”
顾怜衣终于包不住眼泪,一把坐到了地上,哭得梨花带雨好不可怜。
哼,不过是泼了她一碗汤,倒是像害了她双亲刨了她家祖坟似的,守明再也忍不住,紧跟在长辈孙妈妈后面说道:“还想着找王爷,王妃娘娘方才的话你这转眼就忘了?你以为自己多大的脸面,还想当王爷的姨娘。
所谓贤妻美妾,呵,瞧瞧你那副尊容,长相身姿和我们家王妃相比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王爷就算是瞎了眼也不会纳你这样一无是处的女子做姨娘的,顾姑娘你还不如趁早寻个秀才嫁了才是正道!”
“守明你够……”
“哇!”
先被孙妈妈贬低了身份门第,又被守明贬损了以往最得意的容貌,顾怜衣再也端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回到静香居又狠哭了半个时辰,顾怜衣才慢慢停歇下来。
期间胡妈妈也来瞧过安慰她,但顾怜衣一问起为何屡次不和自己出院子一起面对那些人,这一贯能说会道总带着笑容的胡妈妈就开始板脸了。
“姑娘啊,你是不知道。像我这样上了年纪的婆子到了新的地方,是最受人排挤的。若不是老夫人怜惜姑娘开口求了我,老婆子我是万万不愿意离开故居随着姑娘这般吃苦受难的。”
“妈妈实在是辛苦,我再不会问那些不得体的话了。”
“哎哟,姑娘知道老奴一片苦心就好,只要记着您外祖刘家对你的好,日后在王爷面前劝上个两句提拔提拔刘府里的少爷,我老婆子便是受再大点苦也是值得的。”
孙妈妈嘴上滴水不漏说要顾怜衣发达之后不忘旧恩,但心里其实是不以为意。她早就看出来了,顾怜衣除了长的还行,其他方面是个没多大出息的。
眼下小王爷那边还有着一点点故人的旧情在,但小王爷至今还没开口要纳了她,想必是真的没有那方面想法。
不过这也无事,当初刘家派自己来,不过是想在王爷跟前露个面,表示自家绝对不是那等子冷酷无情之人罢了。
顾家仍然是罪门,是以刘氏一族一个庶女出的罪臣之女,也不必费那么多的心思。将那玉佩拿过来给顾怜衣,也不过是想试试看能不能被王爷看中纳作姨娘,不能也算不上多大损失。
这次谈话过后的主仆二人虽然没有明着撕破脸,但也是彻底离了心。
顾怜衣洗漱完躺在床上思索,脸上再无刚才胡妈妈面前那样的懦弱含蓄。
她才不要嫁给一个穷秀才,那和在松岭镇做地主小姐有什么分别。当初咬牙狠心辞别了老迈的养父养母,她便是奔着大富大贵的日子去的。
从一个村镇到晋安主城的向府,最后到王府,她一路过来都是在庆幸着自己当初的抉择。丰衣足食算什么,她要锦衣玉食,更要和像王爷那样样貌地位在大魏都是顶尖的男子成为夫妻。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这次被朝景院那群人羞辱,她自然会记在心底日后一点一点讨回来。
但是那孙老婆子说的有一点倒真的是没错,外祖家派给自己的这位胡妈妈确实是有问题。她现在才真正深刻地体会到,权势地位是多么重要。
可恨之前一直被胡妈妈蛊惑,忘了自己这里势单力薄,连起码的两个贴身丫鬟都不曾备齐,不然方才那碗补药也不会这样轻易被人夺去。
王府里的丫鬟婆子是再也靠不住的,她的心腹只能是外面进来的人。
顾怜衣痛定思痛,一整晚没有合眼。第二天一大早偷偷给她生母的亲弟弟也是她亲舅舅写了一封长长的信,再拿了身上最值钱的簪子瞒着人让府里的小厮给送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