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拨开一根烤肠,塞进尤远的嘴里,然后比划:叫你别来还来,坐地铁去机场也不远呀。
尤远开得飞快,鼓着腮帮子嚼着两块钱一根的小卖部烤肠,很嫌弃地说:“以后你少吃这个,人拿耗子肉做的你都吃着香。”
说完被盛夏拍了一掌。
尤远食不知味地咽下不明来源的肉/肠,幽怨道:“要不是担心你挂科回去不好交代,我昨晚就让你来宿舍住。”
盛夏瞪着他,尤远自顾自说:“我买了新的花口,只能下学期再试用了,哎。”
还“哎”,盛夏害羞得再拍他一掌,尤远被打得直笑,厚着脸皮说:“人会憋坏的,你早点回来。”
盛夏比划:知道了。然后一嘴油地扒过去香了一口。
路虎拐上机场高速,油门一轰,一百二十码的车窗外是快速倒退的枯黄街景,冰天雪地的北国自有它的韵味,才来了半年,本来谈不上多留恋,但爱一个人爱一座城真是非主流界的至理名言,盛夏想念南国的温暖,但在离开这一刻,特别舍不得寒冷北国给了他温暖拥抱的恋人。
到了机场,尤远从后备箱提了大包小包的东西让盛夏带回家,盛夏自己推着行李,一路念叨:破费了哥,你名义上还只是个帮扶学长,给家长送东西很奇怪耶,等你升级了再送不迟。
“话怎么那么多。”尤远搂着他去托运,“酒是给你爸的,你不是说他高兴就喝两口么,这酒外面买不到,药给外婆,老人容易缺钙,吃了茄子鲊我还没当面说谢谢呢,点心匣子给你妈妈,你提一盒上飞机先吃。”
都不是什么特别贵重的东西,送个心意,尤远特意挑的,就怕送太贵了盛夏不敢收。
托运完行李,盛夏拿着登机牌瘪嘴:想把你一起带走。
小哑巴念叨起来就是手舞足蹈,尤远搂着他到了安检口,把羽绒服给他抻平,嘱咐道:“放假就多休息几天,别老想着打工打工,休满七天再去,不缺你这一天几毛钱。”
盛夏点头。
尤远掐着他的脸蛋:“想我可以打电话,随时都行。”
盛夏突然踮起脚尖,搂着尤远的脖颈贴上去,鼻尖蹭蹭鼻尖,眨眨眼出声说:“亲。”
“人很多。”尤远顺势把人整个抱住,“不怕么?”
盛夏把羽绒服毛茸茸的帽子往头上一兜,凑上前咬住薄唇就吻,一嘴烤肠味,怪不浪漫的。尤远边笑边收紧双臂,把小东西死死地攥怀里。
吻够了,周围的目光也吸引得够多了,盛夏松开人,顶着帽子进了安检口,边蹦边跳,帽子上的羽绒跟着飞,还掉了几片毛下来。
过了审查,该脱衣服扫描了,盛夏从安检的磨砂玻璃后面突然探出头,尤远身长玉立地站在不远处一直看他,越过所有人,他明目张胆地冲大帅哥抛了个飞吻。
坐上飞机,盛夏先给尤远发了条短信,让他慢慢开,到了会说。发完关机,正要装兜里,拉开拉链发现衣兜里被塞了个东西。
尤远给他准备了一个厚度惊人的红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偷偷塞的,盛夏翻过来,红包上是尤远刚劲有力的笔迹——
过年不能陪你
提前给压岁包
愿我家小宝贝
平安喜乐
顺遂无忧
第36章 ……你以后会不会把亲老……
从名牌大学放假回家,带着出版的新书,颇有一点衣锦还乡的意思,盛夏得瑟了没几天,就被忙碌的走亲戚和买年货给累疲了。
盛骏冬和刘春莹对他的教育一向是,不打不骂,不吹不捧,任其野蛮生长,只有外婆给足了盛夏排面,远到一起听花灯的戏友,近到楼下卖野菜的农妇,都知道她家乖孙是个作家,盛夏美死了,一有空家里待不住,就陪着外婆去公园晒太阳,要么听几场花灯。
期间高中同学召集了一次聚会,汪琦也来了,大部分都是去外地读了半年书回来的,凑一起叽叽喳喳地聊个不停,谁谈恋爱了,谁追学长了,谁被女友甩了,谁已经梅开二度了,盛夏听得带劲,也心痒毛抓地想参与进秀恩爱大军。
要不是怕吓到诸位异性恋,他早把尤远的帅照供出来炫耀八百回。
大家手机上的存货长成什么样的都有,帅也帅,美也美,汪琦看完一圈凑在盛夏耳边小声地评头论足:“人呐,审美一旦被拉高,就很难下来了,我觉得一两年内我可能没法儿谈恋爱,除非见到个比尤远帅的。”
盛夏抬着鼻孔,特别自豪地在手机上摁字:那我觉得你可以提前物色个尼姑庵,先把名报上。
说完被汪琦按着揍了一顿,盛夏这才笑出来,汪琦看他心不在焉的狗样,嘲笑道:“谈个恋爱跟失魂了一样,你能不能有点自我?人家尤远肯定不像你这样见天儿失魂落魄的。”
尤远可忙了,盛夏心说,忙得连短信都回得慢,不然他何至于思念到失去自我?上次憋不住给尤远打电话,半夜十一点他还在外头,忙着照顾喝醉的尤叔叔,还要送酒局上那些叔伯回家,家里生意做得大,年节要兼顾的人情就很多,盛夏理解,匆匆说了几句就挂了,后来都没敢再打。
越是临近除夕,尤远家里的应酬越是挤得满满当当,也就空出一天,拉着陈维奇腰子方淮他们仨聚了一次,在自家酒店顶层订了个总套,喝到第二天早上,醉醺醺地跟盛夏打了个电话,说想他,除了这俩字就只有腰子鬼狐狼嚎的歌声和方淮打人的声音了。
除夕夜年饭,盛夏家里一向是自己做的,外婆和爷爷奶奶都在,还有两个堂叔和小姨,四家人老老小小的挤在一室两厅的房子里,一人一句话就热闹出浓浓的年味儿了,小辈儿忙着去厨房偷菜吃,满屋乱跑,盛夏作为最大的一个孩子,规规矩矩地搬桌椅,削水果,倒茶,空暇时拍了一张年夜饭的照片,发给尤远:要开吃啦,我贡献了一道蒸年糕。
尤远:你会做年糕?
盛夏:撕开包装,放进盘中,开火蒸二十分钟,关火拿出来。
尤远:……你以后会不会把亲老公饿死?
盛夏:我这就去找莹姐偷师,吃你的,再见。
按灭手机抬起头来,富丽堂皇的酒店包间里,满桌精致的菜肴却勾不起尤远半点食欲,年年都是在酒店订年夜饭吃,以尤军这边的家人为主,大多聊的也是生意上的事,堂姐尤婧见他吃得没滋没味,找话闲聊:“寒假有计划出去走走么?这个季节,去海边正好避寒。”
“明天就走。”
“出国?”
尤远喝完汤,彻底搁下筷:“回观城,看望外婆外公。”
周胜男瞥来凌厉的一眼,笑得那样不动声色:“大年初一不宜出远门,你待几天再去,咱们家本来就聚少离多,一年也就趁过年能聚聚,还有很多亲戚要去走动,你……”
尤远端了一杯酒走到周胜男的身边,很少见地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要敬她一杯,“你”后面要说什么她忘了,尤远给她倒上,碰杯,举到唇边才咬着牙说:“尤康忌日,妈,你跟我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