湿湿软软,黏黏糊糊。
郁青咂咂嘴,笑了,才心满意足地松开陈云景,“现在回甘了。”
陈云景怔怔叼着半颗果子,还回不过神,看着郁青出去检查马车,拿下果子,咬下一口,强烈的酸后,慢慢地却渐渐生了少许甜味,从舌尖一直往喉咙蔓延。
他盯着果子上两个交杂的咬痕半晌,方才耳尖一热,摸了摸留有余温的下巴,若无其事地转身,叼着果子上楼去了。
☆、脐下三寸
他们在破破烂烂的客栈里休息了一天才离开,本以为要走很远才能遇到小镇,结果走了约莫半天就来到了小镇。
略显破败的牌匾上嵌着三个字:青玉乡。
傍晚时分,天边火烧云漫天。牌匾后的小镇倒是十分热闹,人来人往。
白乐童蹲在一个木雕小摊边,左看右看,看准了一个女娃木雕,乐颠颠地举起来朝牵着两匹马的花千锦摇了摇。
摊主怂恿道,“买两个吧。这两个娃娃看起来多配呀!”
可不是,一个留着,一个送人,花姑娘肯定喜欢。白乐童心动了,拇指擦过漂亮的木雕娃娃面上,指腹却沾上了显眼的灰尘。他捏了捏手指,揩掉那层不薄的尘埃,翻转娃娃来回看,迷惑不解,“这都放了多久了啊?”
花千锦把马牵到镇中心最大的那家客栈门口,门口的打杂连忙过来引路去马厩。
郁青利落地跳下马车,拍了拍身上浮尘,回身掀开帘子。
帘子一晃,碎成几块的夕阳照进马车内,迷迷糊糊挨着木板睡过去的人被光闪了眼,条件反射往暗处里躲,微微睁开一双惺忪的眸子。
有人又跳了进来,带着车厢一阵轻微的晃。陈云景彻底醒了,昏暗的视野里正见郁青半蹲在他面前,手落在半空似乎要碰他的模样:“还不醒,等我抱你下去吗?”
嗯?
陈云景脑子迟钝地转了一下,迅速闭上眼,装睡。
“喂!我刚看到你睁眼了。”郁青拍了下他手臂,“起来,去到客栈继续睡。”
陈云景不动如山。
“再不起来,我可走了?”郁青说罢就转过身。
陈云景装不下去了,他睁开眼往前一扑,上半身端端趴在郁青背上,揪着人侧脸往外一扯,十分不满,“还真把我一个人扔下?”
“嘿,是哪个家伙装睡装的那么来劲?”郁青背着他乐不开支。
“那你就不能装不知道?”陈云景从鼻腔里哼出气,身子犹是懒洋洋的。他低头狠狠蹭了他肩背一下,“不管,要你背我下去。”
“不背。”郁青笑了一下,冷酷无情地把他两条手臂从肩上拿下来,自己泥鳅一样滑下马车去,给他掀开帘子,催促道,“快下来。”
还真不背啊?陈云景摇摇头,瞥见被掀开的门帘一角,想起刚刚郁青的利落身姿,一时心血来潮。他挪到门口,学着郁青刚刚的模样往下一跃。然而落地的时候眼前一花双脚一软,险些当街表演一个滑跪。
刚刚还说着要他一个人走的家伙扶住他。陈云景还没回过神,一阵腾空感后被人打横抱起。他挨着人,胸腔里却闷出几声断断续续的咳嗽,喉头涌出一片厚重的血腥味。
“哎哟,这位公子没事吧?需要帮忙喊大夫吗?”小二热心地过来问。
陈云景把额头贴在郁青肩上,一个劲地咳。他人看不到的地方,额间新刻的封印阵阵发着光。
封印也快撑不住了,这具凡人身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飞快衰败。
郁青收回视线,稳稳抱住怀中的人,轻飘飘的触感似乎怀里的人只剩下骨头。他对小二道,“不必,先带我们去上房。”
陈云景脑子里混沌一片,他抬起眼,只能看到郁青光洁的下巴,唇瓣张张合合后,抱着他往前走去,步子稳健。
疲累,沉重,虚弱充斥着全身,他一阖眼,很快又身不由己地昏睡过去。
“我还是头一回见到你这么玩命的家伙。”
“天道现在可不管你有没有身体用,只恨不得你和他们两败俱伤。”
抱怨的声音把陈云景从混沌中弄醒,他睁眼,听见耳边一阵叹息。
“郁……青?”陈云景这时才发现自己横躺着飘在半空中,他试探着起身找人,所见除了自己再无他人。
眼前尽是虚无的白,唯一的色彩是身体正下方碧如翡翠的湖泊,浓烈的绿近看却成了半透明的萤色,倒影出他原本的模样。
好久没这么清晰看到自己的样子,陈云景一时有些陌生,盯着那倒影看个不停,陷入迷惘。
“我在这。”一只手忽然搭在肩上,陈云景立马回了神。
声音从后面传上来,陈云景转身捉住放在肩上的那只手。那手却拉着他往下一扯。陈云景被拉得失去平衡,往下一堕,坠入一个满溢水汽的温凉怀抱中。
他抬起头,看到了身高与自己相差无几的人的面容。
两人此时竟稳稳站在了湖泊上方,脚下湖泊一派风平浪静。
可比这湖面更让陈云景震撼的,却是面前几近陌生的人。在他印象里,郁青顶多有点小傲娇,虽然有时口不对心还有点气人,但总还是贴心又可爱的。
而面前与他几乎同高的人,相貌虽俊美,盯着他不言不语的模样,却透着一派自成的冷漠疏离。
“你是……郁青?”陈云景松手,往后退了一步,十分困惑,“你怎么、忽然长大了?”
放大版的郁青抱臂站着,也不说话,就这么侧头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