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冥扯了扯嘴角,随意抹了一把唇角,眼神如刀,狠狠刮在对方身上,一字一字从牙缝里挤出,“现在能好好说话了吗?”
花晚山面无表情,抬了抬下颌,“现在的你,倒可以和本尊谈话了。”
“呵!”九冥嗤笑一声,若不是理智告诉他不值得,他真想把龟壳直接糊花晚山脸上。
“若你不如实说明,”花晚山满含威胁之意,“本尊觉得酆都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你现在毁的还少吗?”九冥冷着脸,扬手示意他看周围一片狼藉,塌的塌,倒的倒。若不是此处是他老巢,他何时受过这种气,是拼了命也要剥下花晚山一层皮的。
但所谓神仙打架,底下人受难,花晚山不在意毁了这里,九冥却不得不顾虑,只能自己咬牙把这恶气吞下。亏他当初还替人保管肉身,现在一想,恨不得直接毁了算了,省得这人恢复记忆在自己这嚣张。
他随手一挥,就着这块损伤无数的地面上化出一套木质桌椅,比了个‘请’的手势,却先行撩开前襟气势汹汹落座。
花晚山也不跟他废话,甚至不打算坐下,直截了当,开门见山:“天门在哪?”
九冥恶狠狠给自己倒了杯冷水,一饮而尽,消不尽怒火,杯底哐当一下砸在木桌上,侧头,嗤笑一声,“那小道士老家,你让他带你去,他现在是天门守护灵。”
花晚山转身就要走。
九冥嘴角勾起一抹满含恶意的笑,看向花晚山的背影,“诶,我还没和你说,开天门需要什么条件呢?不然,你去了也白搭。”
“什么意思?”花晚山闻言,皱眉回身。
“呵,你真莽啊,也只比郁青那不带脑子的好一些,真以为吞了天道得到更强的力量就能开天门?天道能链接仙界不假,可天门这玩意,却是仙界的人捣鼓出来的传送阵的一种。”九冥心情忽然好转,他给自己慢吞吞倒了杯水,“要么,你吞了天道,自己链接神界,但是你成了天道,就将永世困在此处,永远离不开。”
九冥笑着,抬了抬手中杯子,朝他举杯,眼里戏谑之意溢于言表,“要么,你满足天门条件,打开天门。”
花晚山当初就设想过这种可能,但他怎么可能乖乖等待希望出现,他从来都是把所有未来攥在手里的人,包括用尽一切去坑天道,让吞噬天道成为他的下下选。
哪怕终其一生找不到天门,他都从不是任由命运宰割的人。可他从不打算解释自己的所作所为,此刻花晚山只微抬下巴,意简言赅:“条件。”
九冥不知想到了什么,举着杯子,低声笑了出来。
但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
花晚山瞬息到他面前,一掌攻下,就要卡他脖颈命门。
九冥匆匆身形一闪,出现在对面的位置,“别急,我可没打算给你卖关子。”九冥缓缓道,“你看到我刚刚身上那法阵了吧,那可不是修真界能有的东西。我本来,也不是修真界中人。”
花晚山皱眉,干脆落座在他原本的位置。
“吾乃神族中人,位列占卜神官。”九冥抬眼看他,“我知道,你也不是此界中人,对吗?花晚山。”
那又如何,花晚山只关心一件事,他面无表情,毫不意外,“条件。”
“啧!”九冥摇摇头,“关闭天门那般庞大的传送阵并不简单,需要两边阵口同时切断。而开天门就没那么麻烦了,只需要特定的人在一边打开。但是天门可不是普通人能操控的。只有仙界中人可以。这方中世界,当年便来了两个神族,确切地说,我是其中之一。只有两个神族或者仙人同时运力,才能开启天门。”
“也就是说,找到当年我的另一个同伴,原本我俩就能同时打开天门。只是啊,很可惜,那是原本。就如你说的,”九冥勾起两边嘴角,“我臣服此处天道,自愿消去神格,现在已经不是神族人了,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花晚山脸色一点一点黑下去。
“意味着——哪怕你找到我另一个同伴,只有他一个人,也打不开天门。而你吞噬了天道,到头来链接了仙界,你自己也没办法去到你心心念念的仙界。”九冥满怀报复地说出这件事,最后落下一句总结,讥诮道,“花晚山,你还是走到了死路上。”
“那你知道,告诉本尊这个消息,意味着什么吗?”花晚山眼里蕴着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低声道。
——意味着你不仅没价值,还成功激怒了我。
——你会死的很惨,连同那死狗,还有整个酆都,都将为你这个无能之人陪葬。
九冥挑了下眉,秒懂那潜在的意思。他向来惜命,如今也很及时收回自己在作死边缘来回蹦跶的脚步。“但并不是没有转机。”
“你可还记得我们当初的那个赌约?”
——我与你赌:你能寻到另一条法子打开天门。若寻到了,那自然是皆大欢喜。若寻不到,我与你一道反了这天道又如何?
花晚山仔细回忆那从不被他放心上的赌约,事实上那赌约也无甚可说。俊美的脸有如冰雕玉琢,没有半分温度,衬的那眉间红痕越发艳丽妖艳。
花晚山平波无澜说出结果,“你输了。”
与之相反,“不,我赢了。”九冥笑道。
☆、郁青现身
“在老本行上,我可从未输过。”九冥心情大好,他甚至饶有兴致地叩了两下桌面,“你找到了另一条法子而不自知。”
花晚山冷若冰霜。
“吞噬天道是下选,天门却不是没希望打开。”九冥快速道,“虽然我自去了神格,这方世界的人也不能成仙。可是,如果有神族的血脉流传了下来,那天生的神格……也算一位神祗。”
说到此处,他故意停顿了一下,方才意味深长看了一眼花晚山被桌子挡住的腹部,“现在,你知道郁青的身份了吗?”
花晚山那么聪明,九冥那一眼那么明显,他怎么还会猜不到。
桌下放在膝上的手渐渐握紧成拳,掐进掌心肉中,猛然掀桌而起。
酆都又迎来了一次暴击,地动山摇,河水激荡,万鬼同哭。
狠狠发泄了一番的罪魁祸首却早早离去。
等他走后,刚才眼明手快躲起来的九冥才敢现身,扶着柱子大笑不止,痛痛快快把糟糕情绪都扔给了对方,难得看这破损的周遭也不算刺眼了。
但他不知道的是,花晚山离开酆都后没有继续前行,反倒停住了脚步。他身后拔地而起几根手腕粗的柔软藤蔓,飞快交织成一尊王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