拎着零食袋子到许培樟门口的时候,梁易舟感觉自己有点滑稽,东西是邵阳准备的,刚刚梁易舟在电梯里瞥了一眼,邵阳甚至塞进去了一个真空包装的麻辣兔头。
他还记得邵阳快乐地在重庆街头啃麻辣兔头的样子,他说,没有一只兔子能活着走出川渝。他吃的开心,所以又买了很多。但梁易舟不吃这些,邵阳为了寻找麻辣兔头的知己,连许培樟都不放过。
不过梁易舟并不打算处理掉这个看起来和许培樟身份很不搭的兔头,毕竟他要零食的这个行为和他的身份也很不搭。
他很得体地敲门。
房间里静了一会,然后是脚踩在地上的声音,听起来步子很大,许培樟把门打开了,梁易舟把袋子举起来,他本来想说:“许总,给你的。”然后塞给他就下楼回自己的房间。
但是许培樟没有给他这个机会,他刚刚洗完澡,只围了一条浴巾,所以他匆忙开了门,又头也不回地往浴室里去,留下一句:“放茶几上就行,你随便坐。”
梁易舟只好走进去,他觉得自己很奇怪,在面对许培樟的时候,特别是单独相处的时候,他总会觉得别扭。
许培樟真的没带什么行李来,就一个小的行李箱摊在地上,电脑已经拿出来放在了桌上,里面就剩下几套换洗的衣服。梁易舟把东西放下,无意瞟到那个行李箱,许培樟归置得很整齐,衣服也叠得方正,看起来很会利用空间。
梁易舟在收回目光的时候,看到他的行李箱中间似乎塞了什么东西,形状圆润,颜色很可爱,像马卡龙。梁易舟一下子好奇起来,但他不可能去翻许培樟的东西,就在沙发上坐下来。
吹风机的声音响了一阵,许培樟就走了出来,他换了睡衣,最上面的扣子没有扣,露出一点好看的肌肉线条。许培樟看起来心情很好的样子,他草率地抓了把自己的头发,然后问梁易舟:“喝点什么?”
他的语气很熟络,梁易舟下意识答他:“矿泉水就行。”
许培樟就去拿被子给他倒水,然后放到梁易舟的面前,他的手指很长,放水杯的时候很轻。
许培樟顺手拿起那个零食袋子开始翻拣,眼睛弯着,看上去十分满意,他从里面挑出一块糖,梁易舟认出那也是邵阳的小零食,许培樟一边剥一边说:“麻烦梁老师亲自跑一趟。”
梁易舟简直有点不适应,这好像是他俩第一回 没针锋相对地说话,他喝了一口水,不懂许培樟这阴晴不定的态度,他没打算久留:“我顺路,现在要去找下卞导,就不多打扰了。”
“等下。”许培樟放下了那个袋子,去自己行李箱里翻找了一下,拿出一瓶很小的喷雾,“这个给你吧,消炎的,比涂药膏方便,我助理总要给我备个医药包,正好带过来了,我也用不着。”
梁易舟愣了下,他的耳洞恢复得不太好,所以这几天才发炎,疼是疼的,但并不难以忍受。许培樟直接塞到他手里,显然是不准拒绝的意思。于是梁易舟跟他道了谢。
许培樟突然笑了下,语气又变成那种很欠打的:“梁老师,你也太冷冰冰了,一点都不真诚。”
梁易舟淡淡地笑了下:“和许总不太熟,不敢冒犯。”
许培樟似乎料到他会是这种回应,他也笑笑,冲梁易舟摆了摆手。
梁易舟走了出去,才发现自己的手机一直在震,是个陌生的号码,他皱了下眉,接起来。
是马成斌。
梁易舟耐心听了一会儿,然后平静地对他讲:“马少,我们的交易已经结束了,这种关系,好聚好散更体面些。”
马成斌又说了很多的话,梁易舟走到了电梯旁,按了下行键,但因为马成斌讲得太久了,他不想把这个电话带进电梯里,只好往回走。
许培樟不知道为什么正巧打开了门,两个人就这么对视上了,许培樟不知道他在跟谁打电话,用手指了指反方向:“你迷路了啊?卞导的房间在那里。”
梁易舟没理他,顿住脚步就往回走,这一下直接走到了安全通道的楼梯间。他的声音压得低,听起来依旧冷漠。
“马少,我们的交易只有三次,现在已经结束了。听话。”
这句听话带了点感情,是为了哄骗。
接下来梁易舟沉默了一阵,因为电话那头的人跟他告白了,听到这句话的一瞬间,梁易舟神色一下子冷了下去,短暂的厌恶在他那张精致的脸上停留了几秒。
“别说那种话,我们一开始就是各取所需而已。马少,你男人女人都喜欢的,没必要在我这种人身上吊死。”最后一句话听上去很刺耳,但这个讽刺的刀尖对着的是梁易舟自己。
梁易舟后面又哄了他两句,这才把电话挂了,转过身却看到许培樟站在门口,两个人一时之间都没有说话。
许培樟身后是敞亮的走廊,而楼梯间的声控灯熄下去,把梁易舟罩在阴影里。梁易舟勾起嘴角,很浅的一个弧度,他没想到许培樟会跟过来,他听到了多少?虽然梁易舟也不是很在乎,于是他问他:“许总这是也迷路了?”
许培樟在那一刻流露出很茫然的神色,梁易舟带着些许不耐烦,一点阴鸷在他的眉眼间还没消退下去,许培樟牛不对马嘴地想着,梁易舟也怪合适演反派的,那种变态的美丽杀手。
“抱歉,我不是故意要偷听的。”许培樟垂下眼睛,他刚刚洗完澡,蓬松的头发盖在他的额头上,让他显得有些许乖顺。
这下轮到梁易舟无措了。他遭受过很多的恶意,也不太有所谓别人那种嫌恶的眼光,所以被许培樟知道他和马成斌的关系,他不是太在乎。但许培樟这会儿跟他道歉是什么意思。
好像是因为撞破他的秘密不好意思了似的,可他明明一开始就知道。
但许培樟也没必要跟他这一个十八线小演员虚与委蛇。
梁易舟静了很久,他第一次认真地打量了一番许培樟,许培樟有一双很作弊的眼睛,他认真地盯着你看的时候,你总会觉得是被他重视着,珍惜着似的。太容易叫人自作多情。
梁易舟不喜欢这种没来由的体贴和善意,于是他很冷淡地说:“许总听到了也没关系,你不是早就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了吗?”
许培樟皱着眉,梁易舟很白,这样站在昏暗的角落里,好像有光落在他皮肤上似的,让人有触碰的欲望,但又害怕被他拒绝。
许培樟又笑了下:“我确实从别人嘴里听了很多关于你的事情,但你究竟如何,我自己会探究。”
梁易舟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他慢慢地走出来,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地说:“那多谢许总。”
许培樟在梁易舟即将跟他擦肩而过的那一刻拦住了他,两个人的距离极近,梁易舟都能闻到许培樟身上那种沐浴露的味道,有很淡的甜味。
“梁易舟,你的合约要到期了吧。”许培樟用只有他们两个人听得见的音量说话,他的声音带着笑,简直接近情人间的那种低语。
“考不考虑签到承映来?”
第9章
梁易舟没有动,他觉得灯光有点刺眼,所以他垂下眼睛静了一会儿。许培樟比他高一点,他下意识看过去,梁易舟的睫毛很长,看起来很柔软,灯光打下来,让他的脸看起来更小了,他很慢地眨了一下眼睛,给许培樟一种他其实是柔软无害的错觉。
许培樟不知怎么又想起林宇那句话。
“要是他愿意听话一点,乖一点,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