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重光话音未落,便有身边强国拔刀以待,显然对于舍身蛊,每个人都是势在必得的。
面对月氏在转瞬之间成为众矢之的,尉迟重光却并没有半点在乎,他的注意力始终只放在绮月一个人的身上。
“诸位也别装了,西疆本就是弱肉强食之地,不如索性便一争到底,胜者可得舍身蛊!”
当下便有一莽夫已然按奈不住,当下便拔刀而起,爆喝一声,就要登上高台。
既有人先手,其余人等又如何愿意落后。那人还未登上高台,便已被一柄长刀斩落了势头。
聂晴云稳坐高台,只看得台下众人一片混乱,心中方长舒一口气。
她假作入局,只为了能护住绮月,若是当真伤了她一根毫毛,只怕玄素非宰了她不可。
没错,玄素当然不可能死,那不过是一句体型相差无几的死刑犯的尸体罢了。聂晴云本也没指望这具尸体能骗着人,不过是借此让众人不会去细看绮月罢了。
淳于王本就力拔山河,因此在一片混战之中占得头筹,就要登上台来。
聂晴云心中暗道不好,她下意识看向绮月,正对上对方看来的目光。绮月的目光中,显然在示意她不要出手。
可是……聂晴云不免为难。
正此时,却见一人飞身上来,脚下连踏几人头顶,抢先一步登上台来,长剑挥出,正挡住了淳于王的攻势。
“尉迟重光,我敬你不过是看你老子和兄长的面子,却并不是怕你!”淳于王眼见着到手的鸭子就差一点,这如何能忍,当即爆喝一声。
“是吗。”尉迟重光持剑而立,唇际有冰冷的笑容浮现,“那现在,你可以开始怕我了。”
长剑斩出,带着惊破天地的力道,竟是凭借力量与淳于王打了个不相上下。
“怎么可能,怎么会有人能接得住我全力一击。”淳于王右手的虎口已然震裂,眨眼间便有鲜血涌出,他却满脸惊疑,仿佛不觉痛一般。
尉迟重光脸色都不变,只是冷言看他。
有了这么一出,众人的目光登时便一同移到了此处。一旦被尉迟重光得手,只怕他们连一点荤腥都沾不到了。
“怕什么,难道我们联合一起还打不过一个尉迟重光?!”淳于王回头大喝一声,想用激将法逼众人一同出手。
“那你怎么不自己先带头上。”有人不置可否,冷哼一声。
淳于王脸色铁青,“你们这些废物,活该做月氏的走狗。”
“要说走狗,我们谁比的了你淳于啊。”那人大笑道,引起众人的嘲弄。
这么多年,淳于为了讨好月氏,也干了不少天怒人怨的事了。在座的其余城池,没几个不受其迫害,眼下更乐得看这恶犬噬主的戏码。
“重光,你可将那女子先带回来,舍身蛊的问题,大可以关起门来商量。”
阿难何时从软轿中走出,缓声对尉迟重光道。
“不可能,没得商量。”尉迟重光唇角微勾,邪肆得近乎疯魔,“绮月只能是我的。”
“尉迟重光,你未免太把我们不放在眼里了。”便有人忍无可忍,率先出手。
此人用的是一对重锤,举重若轻,却有千万之均,只一脚便踏破了高台,轰然一声巨响。
另有几人朝尉迟重光袭来,刀枪剑雨劈头盖脸,简直是无处可避。
尉迟重光退到绮月的身前,他长剑所指之处,将人逼退,却又有人从另一侧威逼上来。
“当啷”一声巨响,尉迟重光回眸一看,只见聂晴云不知何时站在另一边。
“别看我。”她冷斥一声,“她可是我最重要的砝码。”
尉迟重光抬手勉力挡住重击,眼下的人数实在是太多,纵然他有三头六臂,也护不住绮月的周全。
当下便有一剑划伤了他的腰间,他却不管不顾,只去挡另一边朝绮月攻来的攻击。
绮月其实并没有昏厥,此时她见状,亦是不懂。
为什么尉迟重光要如此护着自己……就算是为了舍身蛊,可他这副不管不顾的拼命模样,连自己的伤都不顾了。
聂晴云也深觉奇怪,可她并不能分心,眼见着越来越多的人围攻上来,她焦虑地频频注意身后城中的动静,只期盼他们尽快赶到。
“重光,苦海无涯,回头是岸。”阿难一袭纯白僧袍,须发全白,却生出几分仙风道骨的风骨来。
他垂眸,仿佛是不忍再看,只声色平淡,恍若劝诫。
尉迟重光看着阿难的模样,忽然心中生出一股凉意来。一直以来,阿难与月氏世代交好,更是老月氏王的挚友和救命恩人,也正是他说出舍身蛊的下落。
他一直以为阿难总有所图,可如今舍身蛊当前,西疆三十六城首脑皆在局中。
他的眼中却没有半点感情,反而在这平静深处,仿佛隐隐透出几点兴奋的情绪来。
兴奋?
尉迟重光意识到自己想到了这个词,有些感到怪异。
圣僧阿难,在兴奋什么呢?
可如今的他却已无心再想了。月氏的黑甲军与其余三十三城的军队反目厮杀,归无城前,已然是一派混乱,血流成河了。
“咳咳。”聂晴云轻咳几声,口中啐了一口鲜血来,“我是个医者,今日竟然改行当了回屠夫。”
她不慎受一重击,不免后退一步,就要摔倒在地。
霎时忽然有一双手,扶住了聂晴云的后腰。她抬眸一看,便见到绮月身边那名叫景儿的女子,精致而美丽的下颌。
“嘶――真重。”景儿眉头登时皱紧,抱怨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