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江御说。
“你不走吗?”焦然在他身后,愣了一愣。
江御没回答。
等到付完钱,车门关上,出租车徐徐离去。
江御叹了口气,把卫衣连帽拉上,说:“说得我头疼。”
这是焦然没想到的,顿时乐不可支。看了看眼前芭乐巷的路牌,顺势说:“走,我请你吃小馄饨。”
第31章 31
夜晚十点多。
黑影黄灯的长街短巷, 二三十米转角处,门口有两张可折叠桌子和零星几张蓝色塑料椅子,屋里白炽灯的光怼在陋巷过道及墙面上, 呈了一个斜方形。
小屾面店。
店面不大,屋里有几个人,有些正在埋头嘬粉,有些正待等待上餐。
“这家可以吗?”焦然踩上台阶,回过身问他。
“看路。”
江御已经摘了帽子,头发有点乱, 目光落在屋里钉在墙上的巨大菜牌。
“哦。”焦然走进了店里。
这家店是夫妻合伙开的小店, 丈夫正在冰箱旁现包馄饨,妻子在大锅前下面条, 灶台上一堆调料, 由塑料玻璃挡板将小厨房重地隔开。
焦然就住在这附近, 平时来过几回,夫妻俩也认识她。
老板娘看到她,微笑着打了个招呼:“然然来了,吃点儿什么?”
“晚上好山姨,山叔, 一碗上汤馄饨。中份的。”
“嗳好。”山姨应了声, 看向她身后的男生, 意味深长问一句,“男朋友呀?”
“不是。”焦然大方地摆了摆手, “山姨你不要乱说,这是我同学, 你这样他会不好意思。”
“哎哟大小伙子怎么会不好意思,放心, 就当是男同学送你回来,阿姨不会告诉你妈妈。”老板娘调笑道,声音拔高,朝外面喊,“然然同学想吃什么?”
江御还在仰头看着菜牌,心中举棋不定,闻言循着声源看过去,随口说了句:“那就和然然一样的。”
刚才山姨戏谑那一句男朋友时,她心里波澜不惊,还得心想被当事人听去,这脸红耳赤该怎么装,她根本不是会轻易脸红的体质。然而现在,江御一句然然倒叫的她心头一颤。
“中碗的才十七颗,吃得饱吗你?”焦然走了过来。
江御找了个就近的位置坐下,往桌面的纸巾盒抽了两张纸巾擦桌子,以无所谓的姿态道:“回去就睡觉,吃饱了,打算在梦里干嘛?创业吗?小心中道崩殂。”江御把自己说乐了,低着头,将沾了些许黑迹的纸巾团扔到桌底下的垃圾桶。
焦然:“……”
没事。
脸本身就很有趣。
她安慰自己。
其实不尴尬,这破哏,换成是任何一个人,焦然可以随随便便接,幼稚也无所谓,搞怪也没关系,都是为了开心的交朋友,当下的快乐是最重要的。
只是因为是眼前人,是轻易做主自己的心的人,只是他出现在眼前的那一瞬间,就仿佛有一套不属于自己的条条框框,无形的架在自己身上。
有些人会选择挣破逃离这份桎梏,大多数人更乐意受限在其中,不舒服也是自作自受的。
焦然想起年初,决定转学来实验之前,她曾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挑灯写了一篇辩赛稿,用过去惯用的“这样到底对不对”框架,写了足足一周,才把《转学——这样到底对不对》的正反方两个视角写出来。
最后是反方的‘对’更胜一筹。
因为……
[因为是初恋]
[因为是初恋,过早的尝试,才不会一直念念不忘]
[喜欢是个动词?]
[不是血缘与生俱来的本能依赖,是这一阶段,大脑在跟小脑打架,知识的苦海在推波助澜]
[试错,是在解决问题]
[条条大路通罗马,但是可能会塞车,塞车的时候对外招招手,怎么了?]
[我喜欢的人的理想型是什么,我就可以成为什么,难道不是一项很有意思的挑战吗?]
[爱是让双方都变好,但‘好’本身就存在争议,是活得舒服才是好,还是完美才是好?一个人一辈子很难遇到一次真爱的,我只是在把握机会论证我的难题。]
……
但实际上,‘这样到底对不对’这个框架,焦然重点一直以来都不在‘对不对’这一层面,而在‘到底’。
到了底,这样究竟还算不算对?后果是不是她能承受的?
没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