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回去江边布置好了其他的,又想起来,他下悬崖的时候,似乎是在崖边见过一把匕首的。
如?今,他正巧见到了自己?兄弟迎风咳血的一幕。
花了好大的力气,他才止住了冲出?去的念头。
一边是自家小外甥女,一边是多年的好兄弟。
想到小外甥女的性情,再想想自己?兄弟的德性。如?今人家小姑娘死活不愿意跟他了,谢回也觉得两个?人在一起,确实不太合适。
回去后,谢回犹豫了一下,说:“没寻到匕首,大概是落入江中,水冲走了吧。别伤心,小舅舅再给你寻一把锋利的,多用用就顺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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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里?。
夏至被拎着脖领子带到屋子里?的时候,又急又气:“说了,让你温柔点。你把我拎断气了,谁来给主子调理身体。”
冬至冷声道:“快看?病。”
夏至跑着过去,掀开床帘以后,猛的瞪大了双眼:“主子这是怎么了?不是一直在调养身体。怎么就突然这么严重?了!”
说着,她?取出?了随身携带的银针,对一旁的冬至道:“捋开主子的衣袖,还有脚底,我要行针,先把气血上涌堵住的淤血逼出?来。”
银针下去,不多时,就见卧床的人吐出?一口深色的血液,缓缓地睁开了双眼,开口问道:“可有下落?”
这句下落,自然问的就是南枝的下落。
虽然不愿意再次打?击自家主子,但是春至还是尽职的说出?了实话:“在下游发现了姑娘的衣衫,上面染了血迹,旁边还有猛兽在蚕食碎骨。”
被洪流冲走后,若是尸体被冲至下游河边,被猛兽夺食也是有可能的。
春至将衣衫和碎骨都呈上来,傅景之靠在床畔,素净苍白的指尖夹起破碎的衣衫,猛的收紧,骨节被他攥的发白。
半天,他才又用手触摸碎骨。
但是,摸到碎骨的那一刻,他又猛的变了神色,似乎是长舒了一口气,缓声道:“这不是人骨。”
春至拱手道:“属下继续去寻找。”
主子说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那必然不会单凭一身破碎的衣衫和不知名?动?物的尸骨就放弃的。
春至出?去后,傅景之又重?重?的咳嗽两声,嘴角涌现血丝,在苍白的唇色下尤为惊心。
夏至犹豫了半天才开口提醒道:“主子,您的身体刚清理完寒蛊的余毒,还未调养好就如?此操劳,又经历情绪大起大落。若是继续如?此,恐怕会留有余症。”
傅景之擦去了嘴角的血,咽下了涌上来的腥甜,淡淡的说:“我的身子,我自己?知道。”
见主子如?此,夏至也只能屈身道:“属下这就去为主子配药。”
仅剩冬至在屋中的时候,傅景之问道:“朝堂上如?何了?”
冬至:“禹王谋逆逼宫的消息已经坐实,其同党已除,谦王自始至终都未发声,现在就等您入住昭干宫了。”
??到“昭干宫”三个?字,傅景之下意识皱眉:“换一所宫殿。”
冬至道:“是。”
短短的一段时间,傅景之杀伐决断,将朝廷上的事安排的井井有条,服下药后,看?着外面的天,缓缓说道:“陪我回一趟府邸。”
乌云低沉压抑,京城也落了雨,淅沥沥的雨水将街道冲洗的焕然一新,街道上人人奔跑避雨,寻常人家完全不知道宫里?发生的事。一朝天子一朝臣,但是朝代的更迭,永远和寻常百姓家沾不上边。
百姓依旧欢喜如?故,过着自己?的日子。
马车行驶在路上,溅起水花,一旁被两边护卫阻拦着,没人敢靠近。
到了景王府,傅景之却觉得突然面前的府邸已经物是人非了。
明明他已经大权在握,再没有人能够制衡他,威胁他。
但是他却莫名?的,心底空落落的。
他入了内院,窗前的软塌上再也没有一个?温软的小女人,懒洋洋的靠在软塌上,惬意的看?话本子。
他进屋,也没有娇小的人儿,踮着脚为他更衣,询问他今日累不累,要不要喝水。
唯有屋子里?,四处都留着她?的物件,首饰、衣物、她?喜欢的话本子、她?身上清淡却好闻的味道。
傅景之突然觉得眼角发酸。
但是下一刻,他又仰起头,抑制住自己?抽搐揪疼的心口,对着空气轻“呵”一声。
她?怎么可能死了呢。
她?不可能死的。
他未见过她?的尸首,仅凭一件衣物,能算得了什?么。
傅景之站在原地很久,直到日暮西沉,屋子里?没有一丝光亮,安静的仿佛世界上仅剩他一个?人,他才慢慢的动?作起来,去燃起屋子里?的烛火。
先从窗前的烛火燃起,将软塌上的话本子捡起来,放在了梳妆台上,又点燃了梳妆台前的烛火,从里?面看?到了自己?憔悴的面容。
最后,屋子里?明亮的如?同白日,他却仍旧不满意。
觉得。
今日的夜,实在是太黑了。
怎么也照不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