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造对自己的这套理论还有一种自以为更合理的解释:“我把钱留给嫡女,把爱给庶女,有什么不对的?”
孟氏被气得险些病倒,然后钟起渊来了兴致,去信:“有嫁妆?在哪里,怎么还不给我?”
钟造:“……,你不是还没出嫁吗?”
别说出嫁了,连还俗都没有!
钟起渊道:“谁家的嫁妆不是提前准备的,你连我的嫁妆都没有提前准备,是真的打算把钱留给嫡女吗?我去问问别人家都是怎么给嫡女准备嫁妆的。”
钟造唯恐她真的写信给自己的上司同僚,连忙让周氏整理出了一份清单给她。
钟起渊:“清单谁不会写?我也会写,实物在哪里?”
钟起渊这人不怕丢脸,但钟造怕。他受不了她逮着机会就想把事情闹大,也不想让上司看笑话,只得将梁氏与周氏攒了好些年,准备给自己的庶女当嫁妆的东西都给了钟起渊。
钟起渊收到东西,却在钟造让她还俗,准备给她说亲的时候翻脸不认人了:“我是道士,出了家便是要一心向道,决不能再沾因果。”
钟造便是因此被气得生生吐了血。
石洪知道后,还安慰他:“既然她寡欲而一心慕仙道,你又何必夺其志?”
钟造:“……”
你这安慰得还不如别安慰!
钟造着实是被钟起渊气到了,这次钟初鸢的及笄礼,他才一如既往地不回来主持,就想让发妻嫡女知道得罪他的后果!但想到接下来的安排,他还是遣了庶长子回来。
孟氏与钟起渊如何不清楚他的算盘?
五年前,他想让钟起渊还俗,孟氏一开始还帮着劝女儿,因为她是真心希望女儿能找个好夫婿,此后半生也不必受孤寡之苦的。
后来钟起渊与她说:“听闻宣武节度使的次子正适婚,节度使夫人正在为他相看合适的人家呢!”
孟氏愣了下,很快便明白了钟造这是想让自己的女儿嫁给节度使的次子。
节度使家的门第固然是高,而且有了姻亲关系在,钟造的地位也必然会水涨船高。加上石洪确实赏识他,为了将他彻底绑在自己这条船上,也希望亲上加亲。
可坏处便是门第太高了,对方又是嫡次子,将来后院必定有很多女人,而以钟起渊的性子,怕是会打断对方的三条腿。如此一来就不是结亲,而是结仇了。
“那……”
钟起渊知道她想说什么,便更加直白地道:“恕我直言,这世间没有一个人能配得上我。”
孟氏:“……”
大女儿这迷之自信是哪儿来的?
不过钟起渊沉迷种田,平日清心寡欲,半点也没有这个年龄的女儿家该有的娇羞与荡漾。估计成婚后夫婿想与她亲近,她也会义正言辞地拒绝:等等,我的地还没翻、我的种子还没播、我忘了除草、菜地长虫了,我得去看看……
孟氏光是想想都觉得对方迟早会休妻。与其被休,还不如不嫁。
她的主意向来大,孟氏约束不了她,自然也不再劝。
钟造因为节度使夫人已经挑选好了条件更好的人家,所以石洪安慰他的时候,他才借坡下驴,顺便塑造自己不愿意夺长女之志的慈父形象。
石洪心底还是有些可惜的。早些年他听闻钟造的发妻身体不大好,恐有早逝之兆,便收了一个战死沙场的部将的遗孀为义妹,准备等钟造的发妻病死,义妹的服丧期也过了,就将义妹许配给钟造做继室。
怎料孟氏的身体竟然好转了,而且这么多年来,依旧活得好好的。他不忍让义妹继续守寡,便将她许配给了另一个部将。
如此一来,他与钟造亲上加亲的算盘便落空了。
这次他本也打算让次子娶钟造的嫡长女的,但是他的夫人听说对方自幼出家,这些年也是凶名在外,生怕自己的儿子娶了她回来会搅得家里不安宁,就另选了一户人家。
石洪只叹息他跟钟造实在没有当亲家的缘分。
但他的嫡子除了长子、次子,还有三子,而钟造的嫡女除了钟祈愿之外,还有钟初鸢。
今年,石洪的三子石玄微已经十七岁,也到了适婚的年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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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怪他会想起我们。”孟氏叹气。想来他是在盘算如何攀上石洪这棵大树:
九年前的石洪所辖的州府已有十几个,这些年养精蓄锐之后,有了更强的实力,便找机会攻打义成节度使、天平节度使与平卢节度使。
收下他们的地盘后,邻居便成了实力同样强劲的魏博节度使。
虽然跟魏博节度使的摩擦越来越大,但因为石洪的地盘大,粮草充足,因此打胜仗的次数越来越多。
钟造在石洪的身上看到了问鼎天下的希望,自然越发诚心地辅佐他,也生出了一丝野心:若石洪能夺取天下,他固然会作为功臣而得到高位,但远不及与天子有姻亲关系更能巩固其地位。
虽然庶女钟雀媛跟石玄微的关系有些亲近,但在这桩婚事上他从未考虑过钟雀媛。无他,他宠妾灭妻不代表人人都宠妾灭妻,尤其是石洪这等出身的人家,尤为重视嫡庶之分,他绝不会允许自己的嫡子娶一个庶女。
所以钟造更倾向于将庶女嫁给地位比他低的官员,以拉拢他的势力。但他到底心疼庶女,作为补偿,平日里对她们便多有纵容。
钟雀媛认为父亲这是默许自己接近石玄微,举止便更加出格。
石玄微虽然日后会成长为一个弑兄杀父的腹黑帝王,但此时到底还只是一个十七岁的少年,面对如此热情火辣的钟雀媛,他心里难免有些旖旎的念头。
于是钟起渊跟从宛都收到了系统的通知,说气运之子要被夺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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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他要当‘慈父’,便让他拿出诚意来吧!不然我可不想陪他演戏。”钟起渊道。
孟氏觑了她一眼,心想上了一回当的钟造,这次怕是不会那么容易妥协。
钟起渊不愿意还俗之后,钟造便让她把嫁妆归还,她不仅不还,还找石洪讨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