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氏性子软,还时常顾虑钟造的名声,担心他的名声毁了会影响仕途,所以从不对外诉苦。因此她死后,钟造只是假惺惺地流几滴眼泪,世人便夸他是绝世好男人。他的上司石洪更觉得他有情有义,因此将守寡的义妹许配给他。
系统感慨:“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钟起渊:“猪蹄做错了什么要替垃圾承受骂名?”
系统问:“宿主要怎么做?”
“什么怎么做?”
“你不是要救孟氏吗?”
钟起渊漠然道:“我说要治她的病,没说要替她治脑子。我是来做任务的,又不是来当圣母的。”
系统:“……”
它真是摸不透这个大反派的想法……不过她的想法若能按常理来推测,那她也不会走上反派之路,还被流放荒芜空间四千多年。
系统本想着她至少还知道有任务在身,结果孟氏提及家里的佃客一直没交租税后,她的关注点就变了。
“家里还有田地?”
“自是有的,不过永业田都卖了,只剩下八十亩口分田。家里没人能种,就租给佃客了。但这年头收成不好,佃客也交不起租税……”
钟起渊了解到这朝代实施的是均田制,男丁能授口分田八十亩,永业田二十亩。口分田是朝廷的资产,男丁身死后要回收的,而永业田则是给男丁的私产,可以买卖。
本来均田制在一百年前就已经遭到了破坏,毕竟人口增长过快,没有那么多土地资源可以分配,加上土地兼并,均田制已经名存实亡了。但钟造当官之后,朝廷仍旧给他分了一百亩田。
他还没死那八十亩口分田自然不会被回收,但他不在老家,孟氏母女手无缚鸡之力,所以这田就租给了佃户耕种。
“可是颗粒无收?”钟起渊问。
“不至于颗粒无收,就是苛捐杂税多又常有天灾,今年收成还减了三成。”
钟起渊又问:“官府收税是找我们主户收的,还是找佃户收的?”
“自是我们家,不过节度使免了我们家的租税。”
“那也就是说,苛捐杂税压根就没有落在佃户的头上。那他们租我们家的田地,为什么不交租?”
孟氏叹气:“佃户一家也实在是不容易,他们一家老小,有十几口人要养……”
钟起渊:“……”
“娘,我们都穷得揭不开锅了,你怎么还有心思去同情别人?八十亩田,我就是随便撒点种子,三个月后都能收几石米,租出去反而一石米都没有。收成不好,那就少交点租呗,一点儿都不交,哪来的脸哭诉命苦?谁弱势谁有理?”
孟氏初时觉得女儿有些冷酷,但仔细一想,又觉得十分有道理。她可怜佃户上下十几口人,那谁来可怜她们孤儿寡母三人?
但她还是没什么底气:“你阿耶不在家,也不理家里的事,他又没有什么叔伯兄弟可以帮衬我们……”
钟起渊果断道:“我明日去看看。”
孟氏担心她,但见她单手执斧劈柴,动作依旧干脆利落、果断狠辣后,把劝诫的话给吞回了肚子里。
她女儿这么猛,似乎不需要她的担心。
翌日,钟起渊出门时,小萝卜头钟初鸢迅速爬上了车:“姐姐去哪里?鸢鸢也要去!”
孟氏担心钟初鸢会乱跑给钟起渊添麻烦,便道:“鸢鸢下来,姐姐有正事要做。”
小萝卜头可怜兮兮地看着她娘:“鸢鸢想跟姐姐去办正事。”
钟起渊道:“让她跟着吧,我会看好她的。”
经过数日的相处,孟氏发现大女儿虽然年纪不大,但是却很有主意。她说一不二的性子跟钟造也有些像,但行事并不浮躁,反而让人心里踏实。
既然无法劝服长女,孟氏也只好接受被劝服的结果。
钟起渊与钟初鸢出门后没多久便遇到了云家的车驾。
看着出一趟门便有家仆奴婢鞍前马后奔走劳累的云从宛,钟起渊问系统:“你当初怎么就不给我挑这样好的出身呢?”
系统说:“审核员不能影响剧情的发展,因而选取的身份都是在剧情里存在感极低的路人甲。宿主不一样,为了能达到最佳的助攻效果,所以会安排与气运之子接触机会较多的身份。”
钟起渊也只是随口一说。
当反派的时候,她当过为富不仁的首富、祸乱朝纲的奸臣、残暴不仁的暴君,做过一文不值的乞丐、声名狼藉的恶人、偏执凶恶的神经病,也曾拥有气运之子的恶毒后妈/姐妹/同学/前女友等身份。
可以说,身份、地位、权势对她早已没有了吸引力。唯有在荒芜之地种田搞基建的那四千年里,稍微能感受到丰收的喜悦。
想到这里,她有点小迫切:“快走,我的八十亩田还等着我来种呢!”
系统:“……”
它听说钟起渊把流放之地当成了自家后花园,玩起了种田基建游戏,今日一看,她是打算将她种田大户、基建大亨的名字传遍每个小世界吗?
钟起渊不想耽搁,但俗话说,两车相遇必有一堵。何况云家不止两辆车,钟起渊被堵得寸步难行。
云从宛似乎对自家造成的拥堵一无所知,她微笑着问:“鸢鸢跟钟姐姐这是要出门吗?”
钟初鸢有点兴奋:“嗯,鸢鸢要跟姐姐出门办大事!”
“大事?”云从宛好奇。
钟起渊的身份眼下还只是一个十三岁的少女,气运之子更是只有六岁,这两姐妹能办什么大事?
不过只要不是钟起渊想弄死气运之子,让小世界崩塌,那就跟她没关系。
难得以真身出来旅游,哦不,出差,她不趁此机会去领略一下小世界的风光怎么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