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银纱并未等到小丑起身,挥刀如狂风骤雨,恶狠狠削掉了小丑的脑袋。
那颗毛毛剌剌的头颅骨碌到晏之卿脚下,被他毫不犹豫踹飞。
小丑直挺挺向后倒地,腔子里的血还在往外涌,发出咕嘟嘟的沸水声。
看这形势,就算要新长出另一颗头来,也需要一会儿时间了。
两人终于得以全身而退,当即片刻未停离开现场。
南银纱收刀入鞘,顺便擦了擦自己衣领溅上的脏血。
她无意中一侧头,发现晏之卿正右手捂着左手,好像是受伤了。
“……你怎么了?”
“没事,小伤。”
她不由分说拉过他的左手,见掌心有一排明显的血洞,应该是刚才对付小丑时,被小丑的尖牙咬伤了。
很奇怪,伤口乍一看并不算很深,可冒血的程度却挺吓人。
尤其当她扯下外套的装饰飘带,想给他缠一缠止血时,更是发觉这血轻易止不住,瞬间就把飘带染透了。
她盯着他的手,难得露出了困惑的表情。
“没吓着南小姐吧?”晏之卿似是习以为常,反而安慰她,“辛苦你替我稍微缠紧一点,待会儿它流够了,自然就不流了。”
“什么叫流够了就不流了?”南银纱觉得匪夷所思,“你的血很富余吗?”
“我患有先天性凝血障碍,即使是普通的伤口出血量也很大,很难止血。”
这种病家族遗传,他的母亲就是因此去世的。
“……”
这着实是南银纱意料之外的答案。
那一瞬她想到了很多细节,很多他之前隐晦而不愿提起的细节,她隐约明白了什么。
半晌,她迟疑着开口。
“所以,这是你轻易不动武的原因?”
“是,能用智商解决的事情,我通常会避免动武。”
“也是你不能当警察的原因?”
晏之卿自嘲道:“我这样的情况怎么能当警察?先天的弱点,并不是靠我后天努力就能弥补的。”
毕竟执行任务时,不致命的轻伤也会影响他的行动效率,他随时可能拖队友后腿,甚至死亡率都是别人的好几倍。
他注定没有办法继承父亲的信仰。
这是他的秘密,不说也罢,说出来就难免心酸。
南银纱沉默良久,她并不擅长安慰人,一时间也想不出什么合适的话。
她说:“刚才在小丑那里,你看见了谁?”
“我父亲。”
他当然不会恐惧父亲,他恐惧的是永远失去父亲。
他不曾经历过那场爆.炸,但却在梦里一遍又一遍想象过父亲临终时的痛苦。
父子俩常年聚少离多,甚至没能好好道别。
南银纱没来由地叹了口气:“幸好你够理智。”
“那南小姐你呢?你又看见了谁?”
“我谁也没看见。”
“……小丑的幻象对你无效吗?”
“大概因为我没有恐惧的记忆。”南银纱仔细回想,越想越觉得确实如此,“我没什么值得恐惧的记忆。”
她继承了养父南松的性格,敢指天骂地,不怕牛鬼蛇神;不欺负弱者,不落井下石,却也能拳打傻比、脚踢无赖;死着活着无所谓,但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就要先图自己爽快。
她看似挺阴暗,其实反而没有真正意义上的阴暗面,所以也没有不堪回首的记忆。
晏之卿笑了笑:“我很羡慕南小姐。”
“没什么好羡慕的,你聪明,估计能比我活得久。”
“可能哪次运气不好,受一点普通程度的伤就死掉了,到时候还要辛苦南小姐重新找个队友。”
“怪麻烦,还得浪费我的通关次数,没那必要。”南银纱提刀向前走,语气懒洋洋的,“你之前还说我悲观,现在反倒念自己的丧了?”
晏之卿跟上她的脚步,他低头擦了擦镜片沾的血迹,淡然遮掩了所有的情绪。
他说:“因为我认为,南小姐应该回到现实世界去。”
她终究是有所牵挂的,家里也还有人等着她,她应当回去。
至于他,留不留在这里完全没区别,有什么可执著的。
南银纱走着走着,回头看他:“当初是你主动上赶着和我绑定,最好负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