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五,学堂里放假一天,可是有些离得远的孩子一来一回就要一日,便索性哪儿也不去,就在学堂里待着。
苏芷知道这情形后,想着过元宵梓州这边的大日子,他们年纪小小孤零零地呆在这里,也怪可怜的,便起了心带着他们一块儿做汤圆来热闹热闹。
命人提前准备好了糯米粉,自制了芝麻馅和花生馅,然后将留下来的十个离得远的孩子都叫到正院来,与他们一道儿包汤圆过元宵。
大家都出自穷苦人家,不拘大的小的,男孩女孩,一个个手都生得极其的巧,包出来的汤圆又圆又好看。
苏芷笑呵呵地往后靠:“你们手艺这么好,都用不上我了!”
“夫人怀着宝宝,自当歇着!”站在苏芷身旁一个梳着双丫髻的八岁小丫头仰头一脸认真地道。
苏芷瞧她一眼,她个子瘦高,皮肤很白,长得清秀可爱,笑起来两颊边还有两个小小的梨涡,看着特别甜美。
她叫锦儿,苏芷平日里也很喜欢她,也经常听杜二白夸她,说她学习很用功,学堂开设的琴棋书画她都学得不错。
“你乖!”苏芷夸她一句,瞧了一眼大家包好的汤圆,足足占了半张桌子,连忙招呼青园:“快些叫云松端去灶房煮了来!”
青园本来干劲十足,一听云松来了,立刻红了脸躲到了一边去,云松则站在三步远,想进又不敢进,一时间也红了脸。
两人都顶着红红的脸对视着,像一对红透的苹果挂在树尖遥遥对望。
苏芷看着这两人,真是急人,明明二人对彼此都有情谊,可偏偏一个两个的都不敢说。
她推了青园一把催促道:“云松你还不来端,待会儿灶上的水都要烧干了!”
云松连忙上前,青园也恰好过去,两人莽莽撞撞地碰到一起,头磕了一下,痛得青园的眼睛都红了。
云松吓到了,连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的错!”
“你哪里错了?”
“哪里都错了!”
“花言巧语!”
……
看他们边说边走,气氛一下子融洽了,苏芷笑了,看着青离眨了眨眼睛:“可得把礼备好了!”
青离眼眸闪了闪,想到了那个比云松还要板直的男子,心底幽幽一叹,点了点头。
苏芷眼尖瞧见了,也是睁大了眼睛,但见她不想细说,便也没有勉强,只是心里却动了动,她的这些小丫环们,一个两个的都是怀春的丫头了,她倒是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忽略她们了!
不仅青园、青离,就连青枝、豆芽,尤其是年龄最大的明月也得看顾起来才是,不然平白耽误她们的青春!
这边想着,手里不停,很快前面那一锅汤圆已经出锅了。
她看着有些人年纪小的边做已经边受不住打起瞌睡来了,她便先招呼着那些瞌睡多的孩子先吃着。
大家起先都守着规矩,道是让她和赵晋先动才能动。
只这般等着,便听得有人嘻嘻笑道:“哈哈,苏来,你别再点头了, 再点下去,哈喇子都要流到汤圆上了!”
有人笑她,苏芷也顺势看过去,里面有个穿着花袄的小男孩子,八九岁的模样,长得小巧可爱,要不是她早认识也,真以为他是一个女孩儿了。
“哈哈哈!”苏芷抬手刮了刮了他的鼻尖,引得他的脸一阵羞红。
正说着,汤圆上桌,大家呼哧呼哧地吃过,有人还想再留下来继续包,便都被苏芷赶着回去了。
“赶紧去歇着吧,明日还有课了,小心睡晚了,明日上课精神不济,先生打你们手板心!”
苏芷一边说着一边看着在另一边包得用心的杜二白,见点到他的名,他也不恼,好脾气地笑着,跟大家玩成了一堆。
打发孩子们离开,他们也不是直接就走了,先是将各自面前的东西都收拾妥当,然后一一跟长辈道过晚安鞠了躬才离开。
苏芷看得心有感慨:“这群孩子杜先生教得可真好!”
学识暂且不说,光这品行却是个顶个儿的!
杜二白被她直白的夸赞弄得有些害羞,摸着鼻尖低低的笑。
却不知他手里粘上了糯米粉,一下子把自己点成了小丑,可逗人了!
苏芷笑得更欢脱了。
杜二白眼见着越掩饰越慌乱,越慌乱就越逗乐子,索性放弃治疗,听之任之了。
大家看他玩得开,也都跟着笑起来。
赵晋拍拍他的肩,以男人的方式结束了这场愉快而难得的元宵团聚:“辛苦你了,至于你那篇治水的方略,依我看就等到你休沐的时候让云树领着你去趟泯河堤坝,在那里走上一圈,看看修建的过程,再找那些村民们聊一聊,回头再写一篇治水方略,你肯定会有不一样的收获!”
杜二白连忙点头,他最近一直照着赵晋说的方法,该正经在学堂教书的时候就履行教书的职责,休息的时候,就会自己琢磨着写策论还有治国经略,这些都是会试和殿试要考的。
但是他连着写了好几篇治水的方略,可都不满意,他为此苦恼了好几日了,没想到那么忙碌的赵晋还将他的事情放在了心上,适时地提出了建议。
他心中大动,赵晋的方法很好,像现在的文人很多都只是嘴上功夫,可想想,一个人不管把文章写出什么花样来,也不如实践出真知!
他当即谢过,回拍赵晋的肩,返回他在学堂附近的房间。
他走到天井附近的时候,突然发现构树下面胡乱地扔着两只鞋。
大半夜地见到鞋,这事儿还真挺邪乎的,他本来不想理会,但乍眼一看,那鞋好似是先前那在包汤圆时打瞌睡地苏来的。
他一惊,再加上早春寒夜的凉风一吹,整个人儿一下子从微醺的状态里清醒过来了。
他立刻唤人前来询问苏来的情况。
“先生,苏来还没有回来!”来报的是与他同龄同睡一个床的孩子叫苏未,与他是同村人。
“怎么可能?”
杜二白记得很清楚,当时还是在一更时分,苏芷就让他们最小的那群小屁孩先回宿舍了,现在已经三更天了,他总不至于贪玩去哪里玩儿去了吧!
不过就是去玩儿,也不至于把鞋子到处乱丢!
杜二白有些想不通,苏来平日里为人一向挺乖巧的,也许并没有出去,况且门外还有衙役和侍卫守着门的。
他让学生去门口问了一声,那守门的衙役说今日并没有看到过任何人进出。
杜二白之前喝了点小酒,有些微晕,此时又困乏得紧,以为他贪玩跑到别的同窗那里睡去了,便也没有多想当即回去睡了。
可等到第二日醒来去学堂上课的时候,却被告知今日学堂里有两个孩子没有来。
一个是昨夜掉了鞋子的苏来,还有一个是女孩儿锦儿。
杜二白顿时惊得一身的冷汗都出来了。
孩子虽不是他弄丢的,但他们都是他的学生,教了这么十来天,该培养出来的感情都培养出来了。
他们一个个那么乖巧可爱,那么懂事刻苦…… 不可能是自己跑出去的……
再要想昨夜发生的事,他不敢再往下想,连忙命人去请赵晋和苏芷闪来。
不一会儿,收到消息的赵晋和苏芷便赶过来了。
尤其是苏芷,挺着个大肚子,跑得气喘吁吁的,杜二白看得有些担忧,不由有些后悔不该冲动之下惊动她。
“是哪两个孩子不见了!”苏芷打断他抱歉的话,边问边焦急地往学堂里面去。
点了一圈,因为好些回家的孩子没有回来,所以今日早读的还是昨夜包汤圆的那几个,她数了数,顿时就发现那两个少了的人就是苏来,还有锦儿——那个才十岁年纪,却门门功课都拿优的女孩儿。
“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两个人都是住的比较远的那种,又懂事不可能不告诉先生就私自跑回去。
“我也不知道……”杜二白双眼颓败,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突然一拍后脑勺想起了昨夜那只乱扔的鞋,便立刻让人将它拿了过来。
“这是苏来的!”杜二白解释着!
苏芷皱着眉头,一个人在院子里转着圈儿,看着四周低矮地无法藏人的灌木丛,还有高达一丈有余的围墙,以及身旁还没有长出嫩叶的银杏树和掉光了叶子的构树,独自嘀嘀咕咕。
“夜半三更的,鞋落下了,人失踪了,又没出门,这是去哪儿呢?一个人行走总有轨迹,这般无声无息地失踪,难道出了鬼不成?”
这个地方不可能藏人,他们两个孩子都是懂事的,不可能做出让大人心急的事情来。
所以,苏芷最后得出了一个结论:“他们可能被人抓走了!”
“不可能!”杜二白不信。
这可是在县衙,有谁胆子这么大,居然敢跑到县衙里来抓人。
“二白你别激动,我娘子说得很有可能是真的!”一旁赵晋一直没有开口说话,不过他已经带着云柏和云树默默地在院子里四散转了两圈了。
将墙角的痕迹和四周的草木都翻了一遍,很快便肯定了苏芷的说法。
“他们不在县衙了,而且绝对是被人强行带走的!”赵晋出示了地上的划痕,那里有被拖拽过的痕迹,就连苏来的鞋子之所以会掉也是因为他是被拖着走的。
众人在赵晋的带领下沿着那拖拽痕迹一路摸上去,却发现那痕迹不是朝着院墙也不是朝着后门的,而是往侧院而去了。
那里住着的是县衙里的几个小吏。
其中里面有师爷白泽,有捕头程中杰,也同时可以去往县衙四人组的办公之地。
“没有进去,从这里绕出去了!”赵晋弯腰跟着痕迹再度分析起来。
只见旁边的夹巷里有一条细微得不能再细地划痕,赵晋的判断这是用指甲划拉出来的。
“哇,这么细,我们都没有认出来,赵晋你是怎么看出来的!”杜二白不由被赵晋的观察力惊呆。
在他看来,这就是一堵被刷白的墙,什么异样都没有。
“看,那里有一块学堂里统一发放的头巾!”
为了防止攀比也是为了解决学堂里多个贫困生的穿衣问题,苏芷给里面的学童们都发放了统一的学子服。
白底镶着蓝边,头巾是灰蓝色的。
而此时它便躺在这里,昭示着曾经有两个孩子打这里经过。
顺着夹巷过去路就很好找了,因为里面是通往一个小侧门的。
平日里是给一些来办公的衙役和小吏们进出的门。
因为昨日休沐,所以这里没有开,也没有人看守的,而此时侧门竟然没有上锁,洞开了一条小缝。
看到这里大家基本已经肯定失踪的两个孩子的确被人从县衙绑走了。
“混帐,真是大胆!”赵晋一拍桌案,官威顿出。
“谦之兄,你可一定要尽快查出他们的所在,我怕晚了他们万一就……”
“你放心,这是发生在县衙里的事,他们又是我们学堂里的学子,我自然不会推脱!”赵晋窝着火让衙役四散去寻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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