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晋咬着她的唇压低声音:“娘子,晚上我们……”
“你还伤着了!”
“我没事了!”
两人的声音一阵比一阵低。
马车摇摇晃晃,坐在车辕上的青园满脸红透,却又忍不住偷偷抬眼去看云松。
里面好一番温存后,接了赵母等人回家。
“我的儿啊,你们可没事吧?”赵母一放下行李,就立刻回身,将夫妻两人都抱住了,一手抓住一人手手臂,老眼浑浊,眼中满是晶晶闪亮的泪花儿。
“没……没事儿!”赵晋的左臂又开始火辣辣地疼,这是从前不曾出现过的情形。
所以赵晋的否认显得有小小的心虚。
不过此时的苏芷却并没有发现,因为她小腹又是轻轻一动,却是腹中的孩子又在踢她了。
“嗯……”她轻轻叫了一声,那声似小猫叫一般,赵晋连忙将自己的痛意压下往她身旁凑去。
“娘子!”
“我没事,是宝宝在跟咱们打招呼呢!”这是急着想出来了吗?
赵晋弯下腰将脸贴在她的小腹上,仔细地听着,那高高隆起的小腹上,好像一片平静的湖泊似的,里面的小宝宝似一尾鱼儿般在里面自由自在地游弋着,一圈一圈地划开,然后突然吐了一个小泡泡出来。
赵晋想象着宝宝在里面的情景,他的心几乎要被融化了!
可心里的柔情暖意却依然没有办法完全盖过手里的痛意。
他只能将手轻轻抬高,试图让自己可以缓过这蚀骨的痛意。
烛火微闪,夜渐渐地深了。
苏芷靠在他的怀里,察觉到他紧皱的眉头,不由两轻声道:“相公,你怎么呢?是不是伤口又痛?”
“没事儿,痛一阵就好了!”依自家娘子的玲珑心窍,赵晋不敢隐瞒,只是说得风轻云淡,让苏芷看不出究竟,待她还想追问的时候,他已经挑开话题。
“这次虽然没能将黄霞抓住,但抄了于镇山的府邸却也是收获颇丰!”
那假山地底下圈着的金块根据白泽粗略的计算折合白银至少有三十万两。
这可真是三年父母官,十万雪花银。
“是啊,不过黄霞这次逃走了,不知道逃到哪里去了,也不知道咱们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抓住她!”
苏芷总觉得黄霞会坏事儿,她就像一根刺,深深地扎在了她心底的深处,平日里不动它,不怎么痛,可若是真的触碰到了它,那痛简直无法言喻,让她做什么都提不起兴趣,只想抓住她!
“会有机会的,我已经着程捕头将她的头像公告出去,只要她敢再在梓州出现,我必将她擒拿归案!”
苏芷点头,只能如此了。
还是现代技术强大,但凡犯了事的,将身份证一输,再上传到网上,各个系统就会自动审核,扫描的时候很容易就会发现,让人插翅难飞!
看苏芷情绪仍旧不高,知道她还在纠结着这事儿,赵晋小声安慰:“娘子现在怀着身孕,不必想那么多!”
他发现娘子怀这一胎的时候,跟从前那一胎有些不同,因而,他最近也经常跟京城里的鲁老大夫通信,在信中,他说了苏芷最近在操劳的事情,还有她怀着的状态,鲁老大夫便提醒他说多思多虑容易抑郁!
让他一定要在平日的生活中劝劝苏芷,少些挂念,多些轻闲。
“对了,相公,大明难道有一种律法是能够让下官处理上官吗?”
苏芷突然想到这一点。
虽然于镇山犯下了很严重的事情,可是赵晋却只是一个七品小县令,他再怎么样也不能把他的上官给罢了吧,还能抄了他的家,这是何等大的权柄——是谁给他的?
按道理,大明礼仪制度高低贵贱极其森严,不可能会发生这种事,这其中一定有什么玄机!
赵晋摇头:“凭我七品的职位肯定是不能拿他怎么样的,可要是我不仅仅只是七品县令呢?”
他的下放本就不简单,又岂是真的如同他们所想的在近身侍侯君王之时突然就得罪了皇帝,被厌弃而受到贬谪?
都不是!
“嗯,那是……”苏芷一边说着,一边就已经有些困倦地闭上了眼。
她是真的累了。
“明日再说可好?”赵晋将她抱进怀里,亲了亲她的下巴。
怀中的娇人儿已经没有了声音。
赵晋的唇留在她的下巴上,以手撑着头,看着她的眼神若有所思。
又过了两日,清晨,赵晋的伤在苏芷的倾心照看下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这才开始上堂,首先就下发了对于镇山的处治结果。
“择日将人和账册一并押送京城,由皇上亲自审讯!”
又将跟着账册有关的那批人的名姓当着众人的面命白泽抄写了一遍,还宣告了和于镇山之事有关的梓州县的有关人员的处治。
其中牵涉最大的自然就是刘员外。
他先前带着妻小合家逃离梓州,这会儿却是被赵晋连着于镇山一并抓了回来。
眼下他的家人被软禁在宅子里,而他依然在牢里呆着。
这回却是再也不是能拿银子解决了!
将此事按下,赵晋挥手,便要退堂,可此时从侧边走出来刘县丞,他脸上带着纠结又带着疑惑,他站出来后,并没有马上发声,而是稍微等了一会儿,犹豫过后才出了声:
“大人,大人,这事儿下官不明白,且先不论于大人所犯之事和他的证据,下官只想问,根据大明律法,大人以七品之职如何能够撼动于大人的正四品?如此岂不是以下犯上?如何安于礼乐法制?如何践行三纲五常?”
赵晋冷冷地笑了一下,他知道刘县丞早就想问这个问题了。
在他刚刚回来的时候,他就听云柏说过,刘县丞一直在找白泽查看大明律法之事。
看来这一次发难倒是蓄谋以久。
可那又怎么样?
他要是没有把握他又怎么会下手?
他招了招手,刘县丞脚下一滞,可又好奇,便一步步试探性地移动着脚步上前,终于在距离他三步开外的时候,赵晋用眼神制止了他的前行,从袖中珍而重之地摸出了枚金牌。
刘县丞还不待看清,只被那上面的金光闪了一下,整个人就吓得僵持在了原地,脸上的表情仿佛被泥水冻住了一般。
赵晋收了起来,悠悠地起身,侧眉看着那肥硕而又白净地脸整个就如一团已经和好的面团子,一点儿一点儿的化开,成形然后一动也不动……
“大人……大人,下官有错,下官有眼无珠,还请大人原谅。”
刚刚还一副端着的刘县丞这瞬间就立刻像变了一个人,在他自己看来,这事儿没什么大不了的,换作谁人见了赵晋手里那牌子都得成他这样儿,可看在其他没有看到牌子的人眼里,这一幕实在是让人觉得匪夷所思。
就连一向还算稳重地白泽都有些不敢置信地一会儿望着赵晋,一会儿又望着刘县丞。
他犹豫着,想问又问不出口。
可心里却止不住的打鼓这一位年轻的大人手里到底有什么凭仗,能够让一向眼高手低的刘县丞露出如此的表情?
心下一犹豫,赵晋已经在赶人:“刘县丞可还有何事?若是没有的话,本官这就要退堂了!”
刘县丞听着这明显是驱逐人的话,心里哽了哽,默默地叹息一声没有再开口——他现在才发现,他面前这个俊秀的年轻人从来都不是他能惹得起的!
他为了自保,识趣地走出公堂,恰好碰到林主簿进来,看他耷拉着脑袋,一副深受打击的模样,林主簿不明所以,却忍不住一脸的笑意。
“刘县丞安好呀!”话听着倒是恭敬,只是如果能够忽略那九转八弯的语气就好了!
“哼!”刘县丞一肚子的气没处发泄,又被林主簿这样一堵,顿时更难受了,吐之不出,呼之亦不出,他气哼哼地瞪着他:“怎么,你别得意,你……我就不信你就没有把柄让他抓住!”
他算是看明白了这赵大人呀,可不是简简单单地来上任,安心做县太爷的,就凭他手里那物件,调回京城去,轻轻松松就是一个正四品,甚至还有会更高,不然上面那一位又怎么可能把那么重要的东西交到他手里呢?
摇着头叹息着离开县衙,回头望一眼,只觉得今日的县衙大门格外的干净,尤其是那鸣冤鼓,好像被人特地擦干净了似的,而县衙上空那久久盘旋着的黑气也瞬间消失不见了,这梓州县怕是要变天啰!
心里怀揣着无限复杂地心思,他缓缓抬步,走得异常的沉重,同时心里也有了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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