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后山沟,苏芷第一次看到了被翻修出来的田地,还记得半年前刚刚看到它们的时候,还是茅草依依,遍地布着细砂和碎石,而如今却已经引来潇水的水灌溉成田,插上了水稻,此时里面绿绿油油的一片。
山风吹来,青碧的稻苗随风低伏如那波浪一般,齐进齐出,生气满满!
苏芷看得心头莫名涌上一股归宿感,似乎这就是她想要的,有着这么大一片稻田,静待丰收的季节,享受那满仓的喜悦。
她看过那余下的十亩地,却是地势不太好,高低不平,很难大规模栽种,不过却也没有办法,毕竟这五十亩之所以打包卖,正是因为里面的土质良莠不齐,若是再被人挑选一番的话,这些贫瘠的土地就更是卖不出去了。
“种上豆子吧!”苏芷在现代的农家乐外面有两亩地,研究过一段时间农作物的生长和种类问题,知道豆类的东西比较不挑土壤。
李大壮黝黑精壮的脸上露出一抹憨笑,他摸着后脑勺道:“也是,我老汉也是这个意思的嘛,就是怕你不同意心里有疙瘩,所以才来问你的!”
苏芷摊手,表示没有意见,不过李大壮很有些委婉告诉苏芷,因为这次官府组织人开荒,他们家里也进项了十亩田地,加上他们原本有的,如今也有二十来亩,他们一家老小伺候那么多亩也是有些伺候不过来,再管着他们这些田地,虽然有比不菲的收入,却也有些劳累,而他老汉年纪大了,便不想让他操太多心。
苏芷懂了,他们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倒也是实诚。
毕竟如果他们不告诉她,而只是收着她的银子,却只是随便交给别人来管,那她也不能拿他们怎么着。
她脑子浮过好几个人,可想想却都觉得不靠谱,只好央求李大壮能不能给她一些时间找人。
李大壮低头垂了眼睛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当然可以,原本也是他们做得不地道,但是实在是看顾不过来!
苏芷道过谢,沿着狭窄的田埂往回走,她看到在一片山坡下却有一块田里的水稻似乎长得格外茁壮,那嫩苗绿得发青,在风中点着头,隔着无数块小格子般的田垅,她都能感觉得到那边盎然的生机!
“那是谁家的?”苏芷不由好奇。
“毛二叔呗,这村坝里头,哪个屋头的田有他家的种得好哦?”李大壮眼中不无羡慕,不过随后又很是释然地拍着脑袋笑:“不过也是别个辛苦付出应得的!”
苏芷一听是毛二叔家也释然了,他种田是把好手,这事儿全村的人都知道!
想到上次去他家,他抱怨的家里田不够的事儿,苏芷的心动了动,不过今日眼看着太阳下山了,她还得赶回去,便谢过李大壮之后,匆匆回到镇上。
而那边赵灵和赵煦都回来了,两个人今日玩得太嗨,弄成了一张大花脸。
苏芷看一眼在灶房里和苏大丫准备晚饭的赵母,一边拉着他们打水清洗,一边小声问他们是怎么弄的。
“玩啊,那个齐叔叔带咱们玩儿,在花丛里捉蚂蚁,编草绳和蚂蚱!”赵煦笑得眼睛都张开了。
他人小,以前在村里的时候,村子里的人都嫌弃他们家是破落户不愿意跟他们玩儿,而来到镇子上,大家虽然不嫌弃了,但这又跟村子里不一样,他交际能力不算好,因而一直都没能成功融入巷头巷尾的孩子堆里,只能在家里陪着赵母说话,偶尔看书写字,懂事懂得早,却少了几分六岁孩童应该有的天真与可爱。
这会儿他那双圆圆的大眼睛里亮闪闪的,可见的确是玩儿得开心。
就凭着这一点,苏芷对于今日那个突然闯入的陌生青年齐泰倒有了三分好感——一个对孩子有耐心的人,想必不是坏人!
如今她身边的杂事都处理得差不多了,便只剩下了其中最重要的一桩——她新开的铺子。
开了一个月了,每日里半死不活地吊着,尤其是近些日子,她事多又忙,便只能将它完全交到苏大丫手上,而她又不是个擅长经营的人,只能帮她每日里准时开门,关门,至于营销买卖,她是全然不会的。
所以这一个月以来,这铺子的营业额居然加起来也才三两,还包括开业的时候卖的那二两银子。
想想这铺子一个月的租金也不够,可不就是亏得连底1裤都不剩了吗?
时至今日,他们一家的主要收入来源还是她给一些熟客做酱油和豆瓣酱买的银钱,每个月固定三到五两左右。
但如果仅仅只是这样的话,她又何必要折腾出一家铺子来呢?
谁家开铺子都是想赚钱的,她趁着这段时间不忙便打算把心思都放在铺子上。
先是在大街小巷里做过一段时间的调研,发现别人的铺子,不管是陈记布庄卖布的,还是杜家和李家粮铺,以及就连那小巷子里十分不起眼的打铁铺人家都是有生意的,反正小门小铺的不说挣多少银钱,但人家本钱还有一个月的开销过后,还有结余。
所以门面的位置应该不是她铺子生意不好的原因,这问题大约出在她这铺子过于新奇的原因。
因为在她之前,卖这些调料酱汁的东西一般都在卖菜的集市,并没有谁家专门开一家这样的铺子。
他们只知道要买调味的佐料,那么就可以在去菜市场的时候顺便买了,而且更加重要的一点是,除了酒楼,其实很多人还不知道他们家的调味料味道有多好。也就是说,他们家的特色酱油还没有打出名声。
你的东西再好,人家根本不知道,这就是缺少广告效应。
明确了目标后,苏芷便兴冲冲地策划起来,而当她正在铺子里忙活的时候,却突然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请问这家的店家姓苏吗?”柜台外有一道高昂的声音,隔着门板和柜台,苏芷都觉得真是中气十足,而且还带着一种熟悉感。
她侧身往外一打量,那人个子很高,她坐着先看到的是他那一身宝蓝绣叶香的宽袖锦衣,再看到的是他的脸,白皙俊美,此时薄唇带笑,神情轻松写意,像是寻方旧友一般自如。
“啊,是齐泰齐公子?”苏芷腾地起身。
“公子不敢当,苏姑娘于我师父有恩,唤我齐泰便好!”在这里陪着鲁老住了这么几天,他已经从三七嘴里把苏芷与赵晋下家与鲁老之间的瓜葛都摸得差不多了。
知道正是他帮了鲁老良多,不仅救治他,还替他操办了鲁老夫人的丧事,这已经是天大的恩德。
苏芷不是拿大的人,看他穿着打扮皆不一般,恐怕是有个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当下还是客气地唤他齐公子。
齐泰笑着纠正一回见她执意如此倒也不强求,只是告诉苏芷,他是来道谢并请求她一件事的。
听他郑而重之地说,苏芷立马抬眸仔细听着。
齐泰见她如此郑重,不由多看了她两眼,面前这女子他不是第一次看到了,但此时看着,这张看起来还算清秀的脸上神情严肃,眼眸认真,他心里对她的尊敬又更多了两分。
说起话来越发敬重,此次他一为道谢,二却是麻烦她继续帮他照看着鲁老:“我想接他回京城,可师父他不愿意!”
这事儿苏芷早就知道了,因为鲁老自己的亲生儿子来接都没同意,当下她笑笑直说没问题,只要她还在这里,就一定会看护他。
“不说别的,我这条命也是鲁老救下的!”而且他还断断续续地传了她好几本书,让她空闲时分研习下来,只觉得她以前很多想不明白的东西,也都弄通透了,医术有了质的飞跃。
说罢,那齐泰便摸出一个荷包,那微微张开的口子里面隐隐露出一坨灿灿的东西。
苏芷看得不由一惊,这是金子——真不知道这齐泰到底是个什么来头,出手居然如此阔绰。
不过她却不能收,原本救助鲁老,便是她与赵晋为感激他的照顾与帮助,若是沾上了这么银钱的事儿,就平白把这份感情给玷污了。
再说如今鲁老虽然精神不济,却还依然在带着赵灵在识草药学医术,能够跟着他学习,这是拿多少银钱都买不来的机遇。
苏芷坚决推辞,可齐泰却是个世俗人儿,他无法理解苏芷对他师父的那份感激之情,便非要将那坨黄金递给她,两人一推一让间,苏芷的手却被他冷不丁地抓住了。
他郑重将金子放上去,然后紧紧握住,这知道的是有感于他的热情,可那不知道的却以为他在占苏芷的便宜,毕竟这个时代,男女授受不亲。
恰到此时,远在县城就学的赵晋恰好回来,看到这一幕,只觉胸口被一滩水幕遮挡住了,心里一阵窒息,他一言不发,冲上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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