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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青时都亲自过来接了,乐倩几人自然很识趣地没拉穆夏继续拍照,火速找借口开溜,留下两人在操场上闲逛。
穆夏说短时间内不会回来学校,想去宿舍拿东西。
韩青时便陪着。
两人虽然不能在校园里光明正大地牵手,但只是走在一起,穆夏就开心得停不下来,一会儿从韩青时左边跑到右边,一会儿在她后面绕个弯,笑盈盈地跑出来说:“阿时,我要毕业了!”
韩青时笑望着她,耐心十足,“嗯,这话你已经说过不下十遍了。”
“啊?这么多遍了吗?”
“要不要我从现在开始计数?”
“算了吧,我可不想做复读机。”
“我怎么觉得你……”
“青时!”一道略显诧异的女声打断了两个无聊的对话。
两人同时朝声音来源看过去。
离她们不过四五米的地方停了辆SUV,后备箱开着,里面放着书本、被褥,和一些零碎。
杨炎站在一旁,掩饰不住惊讶。
看到韩青时出现在这里,身边还跟了个年轻活泼的小姑娘,她的第一反应是错觉,回忆起韩青时不久前发来的微信,忽地反应过来,“这就是你女朋友?”
“是。”韩青时垂在身侧的手握住穆夏,将一脸茫然的她带到杨炎面前,介绍道,“穆夏,夏天的夏。”随即转过头,对恰好在看她的穆夏说,“这是我嫂子,杨炎,很有名的钢琴演奏家。”
穆夏一惊,心说她这家长见得也太随意了,然后朝杨炎深深鞠了一躬,礼貌地说:“嫂子好。”
杨炎对这个称呼尤其陌生,反应片刻,笑容端庄地说:“你好,你和颜颜是同班同学?”
这是她在知道韩青时的女朋友和自己女儿一起答辩后,打电话从韩书颜那儿问来的。
韩书颜的回答很简单,“是,我们不熟。”
不熟,她和穆夏那段曾经存在过的关系就不会被提及,免了解释的麻烦。
穆夏却不知道韩书颜都和杨炎说了什么,下意识看向韩青时,见她面色如常,遂点了点头,承认,“是。”
杨炎笑容不变,余光看到上去搬东西的韩书颜下来,叫了她一声,避而就轻地说:“颜颜,你同学。”
韩书颜没看穆夏,将一个大箱子放进后备箱,淡声说:“还要两次才能搬完。”
说完,她转身进了公寓。
韩青时也走去了一旁接工作电话,留下穆夏和杨炎两个初次见面的陌生人相顾无言。
安静一会儿,杨炎主动找了个话题,“你们既然在一起了就好好谈,青时这些年很不容易,还要辛苦你以后多照顾照顾她。”
穆夏点点头,问她,“是因为GN吗?”
“占一大部分吧。”杨炎看了眼站在路边,眉心微拧的韩青时,声音低下几分,“青时父母一辈子都在高原上工作,离家很远,她小时候一直跟在爷爷身边长着,也就寒暑假能过去和父母待一段时间,即使这样,还是常常要等到深夜才能见到他们的人。她什么都不说,也不闹,冷得她哥都以为她和父母没什么感情,谁知道高考结束,她想都没想,只报了一个学校,一个专业,跑去学医。她哥问她为什么,她很平静地说,‘毕业后,我想去北边陪爸妈,那里一直需要医生’。”
韩青时父母为高原生态的研究奋斗了一辈子,过世后,爷爷做主让他们留在了那边。
那时候,韩青时还不到14岁。
她没和韩明哲一样不断试图说服爷爷,让他们落叶归根,而是把母亲留给她那条,本该在成年之日穿上的裙子换上,一个人在房间里待了很久。
没人清楚她在里面干什么。
只知道,那之后,没人再见过那条裙子。
一直到她18岁生日当天,才有人送来了一个盒子,说是韩青时存在他们工作室的礼服。
彼时,她已经是临床医学的大一新生。
专业第一,本硕连读。
“如果一直学下去,青时一定会是一位非常了不起的医生。等毕业了,去那里陪着父母,弥补她从来不说,但一直放在心里的亲情上的遗憾,可能,她还会试着以一己之力去改变那里的医疗条件。工作上,她向来要强。可惜,天不遂人愿。”杨炎只要一想起来当年的事就觉得惋惜,同时也歉疚,“她硕士答辩前夕,爷爷因为处理一线员工失足坠楼的事,劳累过度,再加上本来也年纪大了,身体不好,没撑多久就匆匆走了,给兄妹俩留下一个不太平的GN。GN是他老人家一辈子的心血,同时,他也是青时心里比父母更重要的存在,青时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GN垮掉。”
“所以,她转到了计算机,从零开始学习。”穆夏看着正在对她笑的韩青时,呐呐地说。
杨炎,“是,她没去答辩,没要临床医学的毕业证,说怕哪天撑不住了会反悔,如果没有证书,她就哪里都去不了。”
穆夏喉咙胀得说不出来话,看着韩青时的视线从清晰到模糊,又从模糊到清晰,不停反复。
之前,她只知道韩青时是不得已放弃喜欢的专业,转到计算机。
到此刻,她才终于明白,她的不得不有多难――自断后路,逼自己只能往前。
乐倩一开始说的那些传言真的不是空穴来风。
韩青时很惨,自己把自己逼得那么惨。
“还好有你。”杨炎的语气忽然轻松起来,“青时四五年前就提过你,那会儿是她转到计算机的头两年,每天学校、公司两头跑,压力非常大,你能在那时候出现在她身边,对她意义非凡,现在终于在一起,也算是她得偿所愿。”
穆夏的视线彻底模糊,脑子里一片空白。
又是四五年。
过年在她家,韩青时和她父母也说了一个五年多。
可是她们明明去年才认识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