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卫东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静克制,听起来完全不像是刚刚经历了一场惊心动魄的搏斗。挂上电话,他将刚从霍军手中夺下的匕首交给搭档,毫不在意的抹了把脸侧渗出的血珠。
TBC
作者有话要说:多叽歪一句,执行任务得是团体协作,我其实蛮反感把高光都集中在主角身上的,本来也不是说警局里就那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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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要不是一群人拦着, 陈飞非得给霍军拆了不可。好家伙,敢冲他卫东师兄动刀,还差点给破了相, 这要不结结实实揍那孙子一顿,他晚上能睡着觉?
而罗卫东轻描淡写的表示,是自己情急之下轻敌了, 就没想对方身上能有武器。事实是, 接到赵平生的电话说霍军摆脱跟踪跑了, 他当即意识到此人的精明与危险性。当时公交站那有很多老百姓,他根本来不及考虑自身的安危, 唯一的念头就是不能让这个曾经的悍匪伤及无辜。不出所料,霍军在被他扭住单臂关节时还能抽刀反击,大亏他反应敏捷只受了点皮外伤, 换个人可能眼珠子都得废了。
超市内的监控证实,霍军虚晃了付立新和苗红之后,矮身贴着个运货的拖车摸进了库房,继而从库房的卸货通道逃往停车场。然后他没去开车, 毕竟车的目标更大。
他做出的决策是, 坐公交。正所谓大隐隐于市,人头攒动的地方,最不容易被发现。结果正要上公交呢被罗卫东给发现了,当场撂翻在地。其实他的决策没错,错就错在不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何等对手。
人是抓着了, 可他死活不承认自己是云南人霍军。身份证显示,他现在是四川人, 叫李宝柱。问他为何要袭击罗卫东,他反问审讯人员“突然有个人从背后撅你, 你不反抗?”。
柯建国没亲自审讯霍军,他怕管不住自己的手。陈飞他们是轮不着审,那么多白衬衫呢,再说还有黑砖窑涉嫌买卖人口、非法拘禁、虐/待残疾人的案子要办。
就算跟抓捕身负B级通缉令的霍军比起来,这案子也不算小。霍军前脚被摁,后脚警方就给黑砖窑抄了。抓捕过程略崎岖,有警员受伤——曹翰群,被看门狗咬了。那是条比特犬的串儿,凶猛异常,撕咬曹翰群时双眼赤红,被人拿砖头砸头它都不撒嘴。还好是咬在腿上,这要是咬脖子上老曹同志当场就得光荣了。为了救人,协同抓捕的特警只能将狗击毙。事后发现好几个被解救出的受害者身上都有牙印,无怪狗一叫就给吓得抱头打滚。
老曹同志打完破伤风和狂犬疫苗就从医院蹦跶回来了,跟审讯室里支着腿审人。黄毛在厂子里嚣张跋扈,一进审讯室,抖得跟筛糠似的。陈飞拎着那根打人用的棍子满屋转悠,棍子拖在水泥地上发出的响动,听得盯监视屏的于瑞福都皱起了眉头。
就看他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问赵平生:“他要干嘛?想在我眼皮子底下打人是怎么着?”
“那是物证嘛,老陈得让他辨认,要不怎么定罪。”
赵平生面无表情的回答着。这案子算于瑞福抄上了,虽然就去那动嘴皮子的吧,动了还没多大用,但人家是主调,功劳簿上列名字也是排第一个。还稍带手给B级通缉犯逮了,不用问,这哥们晚上睡觉肯定做梦都能笑醒。
不得不说,有人就特么是狗屎运缠身。昨儿晚上陈飞一个没忍住,打电话跟罗明哲抱怨,说师父您要晚几天退休就好了,不然不能让姓于的捡这便宜,您没看那傻逼多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好家伙,走道儿跟踩着筋斗云一样,下巴扬的,来场雨能给鼻孔灌满了!
罗明哲一句话就给他噎回去了:“你早点接我的位置,轮的着他么?臭小子你别想拿老子当枪使,有本事自己跟丫干去!”
以赵平生对陈飞的了解,对方肯定不能想着拿师父当枪,罗明哲这么说不过是为了激他。陈飞背着处分三年不能升职是事实,所以他昨天第一次认认真真的考虑了一番,是不是该自己想辙给那傻逼挤走。
然而另一个事实是,要说挤兑陈飞这号的,容易,他就没多少心眼儿,脾气还急,伸腿绊一下说摔就摔。他们一直被老队长保护的很好,专心办案,不必操办公室政治的心。可于瑞福,虽说办案不灵,但办公室政治那套玩的贼溜,这不才来没几天就重点攻略赵平生,大有把他拉拢成“自己人”的企图。想给这号人下绊子,很有可能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结果。
再有一个,赵平生对自己的认知很明确,归根结底他就不想离开这儿。像罗明哲那样的,干出成绩来,上面想调动还轻易调不动,功高盖主啊,谁不担心弄一刑侦大拿到手底下来显得自己没用。可他不一样,他没师父那份霸气,不管谁用他都没心理负担。干不好,对不起受害者和家属,干好了,回头上头一个调令下来,走是不走?不走,那是不服从组织安排,是思想觉悟有问题!走了,谁来守护陈飞的后背?
两厢为难,思来想去,他觉着还是陈飞当队长最合适。毕竟是领导们提起来都皱眉头的主,能力卓越却又无法管束,就搁市局让齐耀祖一个人吃速效救心挺好,别放出来霍霍其他人。
而想让陈飞当队长,首先得把处分抹了,不然就算挤走了于瑞福上面还得派别人来。基于此,赵平生决定昧着良心拍拍于瑞福的马屁,忽悠对方帮陈飞申请撤销处分:“于队,这次的行动如此成功,上面对您的指挥决策评价一定很高吧?”
于瑞福盯着监视屏的眼睛顿时笑弯,嘴上倒还谦虚:“唉,也不是我个人的功劳嘛,齐局的意思是,提报个集体二等功。”
“是么,我们好久没拿过集体二等功了,没想到您刚来就能给大家争取这么高的荣誉。”赵平生继续昧良心——集体二等功,还不就是落你一个人的档案里。
于瑞福哼了一声:“那是你们罗队高风亮节,不争,可说句心里话,集体的荣誉也是个人的荣誉嘛,领导上赶着给,干嘛不要?”
“您说的对,该领的功劳必须得争。”赵平生说着,故作惆怅的叹了口气,“不过有时候我就想啊,想评个功劳,难,搞不好还得把命搭上,可一不留神就被罚了,处分说下就下,黑锅说背就背,也不知道这一天天的到底图什么。”
那掏心掏肺的语气让于瑞福倍觉亲切,以为自己真打动了赵平生,愿意和自己说心里话了:“谁说不是呢!自打我调任重案组,没回过一次家,我老婆都快跟我离婚了!我每天还得提心吊胆的,就怕出事儿!”
“担心都担不过来,有时候人在屋里坐,祸从天上来。”赵平生一抬下巴,示意他看向单向镜那边的陈飞,“就说老陈,啊,追捕个嫌犯,自己差点摔死不说,还得被记大过,又不是他把人从楼上推下去的。”
“……”
看着冲黄毛“张牙舞爪”的陈飞,于瑞福稍稍反应过点味儿来,眼珠一错:“平生,有话直说。”
“嗯?没什么,我就是感慨一下。”赵平生一脸无辜的,“这也就是老陈,反正要搁我我就不干了,罗队也是,走之前都不知道帮他把处分撤了,哎,这事儿挺伤老陈心的,您别看他那人大大咧咧什么都不往心里去似的,其实心思可重了。”
说完他一个劲儿在心里向罗明哲赔罪:对不起啊师父,我不是故意说您坏话的,对不起对不起。
于瑞福不说话了,心里琢磨:赵平生这话几个意思?是说,我帮陈飞把处分撤了,丫就能念我好,不跟我尥蹶子了?
琢磨了一会,他轻飘飘的笑笑:“撤处分不是小事儿,得跟上面打关系,罗队那人我知道,一辈子不求人办事儿,不能晚节不保是不是。”
这话说的倒是实事求是,赵平生也认可。其实罗明哲不是没去求人,但当时没有撤处分的由头,现在它有了啊!
不过话已经点到这了,至于后面于瑞福怎么做,就得凭良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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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和检察院的开完会,陈飞刚出会议室就接到柯建国的电话,说约着晚上喝一杯,舒舒心。碰了面才知道,小半个月了,霍军那还死咬着不撒嘴,一个字不肯招。当然有指纹证据,零口供也能办他,只是拿不到口供,领导们脸上不好看。
真不是陈飞看不上那些“审讯专家”,有时候和犯罪分子打交道,尤其是霍军这号亡命徒,再怎么声色俱厉也不可能让对方服软。本来就是,招不招的,结果都一样,人家当然会想“我特么干嘛让你们丫的舒坦了?你们睡不好觉我才高兴呢!”。
他觉着柯建国找自己,喝酒是次要的,主要目的可能是想探探口风,寻找审讯霍军的切入点。案件有交叉,所以其实他们才是最掌握霍军目前心理状态的人。先前黄毛和其表哥供述说,将董鑫鑫的尸体沉入海中是霍军的提议,以前遇上工人暴病而亡,他们都是直接给烧了。
说句题外话,这一下又牵扯出了两个未结的失踪人口案,已经通知了受害者所在地的民警带家属过来确认。
抛尸是黄毛和表哥去的,和陈飞当初预估的一样,他们到了海边一看,涨潮了,船都飘在离岸好几十米远的地方,根本过不去,遂动了就近找个地方抛尸的念头。又嫌挖坑费事儿,看见荒塘干脆直接给扔里面去了。大亏他们俩一个比一个懒,但凡有一个勤快点游过去找艘船,给尸体往海里一沉,这份冤屈怕不是永无昭雪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