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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案大队 第60章

重案大队 云起南山 4426 2021-06-26 04:14

  “那姓于的又不来了是吧?”

  从驾驶座下来的曹翰群听了, 嗤了一声:“嗨,这大冬天儿的,还得往淤泥里蹚, 他指定不可能出现场啊。”

  陈飞默念了一声“傻逼”。半个月前罗明哲正式退休, 接任重案大队一把手的, 是省厅派来的一位“刑侦专家”,姓于名瑞福。狗屁!陈飞一听人名就开始骂娘了。这姓于的他可是见识过, 干起活来跟没头苍蝇似的,说眉毛胡子一把抓算侮辱人家,人能连腿毛都得给薅上!正是所谓的主将无能累死三军。说句难听的, 给于瑞福搁手底下当实习生他都嫌碍事。也不知道哪个领导的脑子被驴踢了,居然给这傻逼一“刑侦专家”的封号。

  还有一点他死活瞧不上人家,那就是于瑞福不爱出现场——您一干刑侦的,您不出现场, 跟特么办公室里听汇报, 咋的您那双眼睛有3D打印功能,光看照片就能绘制现场了?

  看看他师父,逢现场必出,拖着条老伤腿,爬山涉水风雨无阻。后来是因为冠心病打支架了, 身体原因才不去那些需要攀爬跋涉的现场。但只要是平着走路就能到的地方,哪怕是天上下刀子, 罗明哲也必定得去。可那姓于的没比陈飞他们大几岁,见天介跟桌上摆着一堆药, 也不知道真有病还是装孙子,一到出现场就这疼那哎呦的,气得陈飞恨不能拿桶装水给丫办公桌砸了。

  走之前罗明哲特意叮嘱他:别和于瑞福起冲突,人家毕竟是领导的眼前花儿,你陈飞还背着处分呢,回头再让人给穿了小鞋儿;再一个,虽说破案不灵,可人家会说啊,会秀啊,吃不了苦可吃的下屎啊,你们这群兔崽子竞岗不积极就别赖上头给你们派尊佛来,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反正这哥们来重案大队就是为了增加点升职的资本,待不了多久,和平共处方为上策。

  更让陈飞生气的是,于瑞福刚上任没三天,就给办公室的门牌换了——重案大队改成了重案组。说什么“大队”的称呼不符合编制,分局都是刑侦支队了,他们这还是大队,听着比人家低一级似的。挂了将近二十年的牌子说换就换,大亏有赵平生他们拦着,要不陈飞能把门牌拆了拽丫脸上去。

  ??局里不止陈飞一个瞧不上于瑞福,在对待此人的态度上,原本不和的陈飞和贾迎春出奇的一致。贾迎春当初就是被于瑞福捅了一刀,但凡于瑞福帮一把,把该担的责任担了给事情压下来,他不至于被发回原籍养老。

  老贾同志自己也承认,没管好手下是他的责任,可要不是于瑞福那组人打草惊蛇,他的人不至于冒着风险违规取证。而且事发后最先蹦出来落井下石的就是于瑞福,给特么贾迎春气的,当着专案组数十口子人暴揍了丫一顿,拽都拽不开。揍完了给肩章一揪往厅长跟前一摔——爱咋地咋地,去你大爷的!老子不干了!

  所以现在于瑞福看见贾迎春都绕着走。

  陈飞想不出,就这么一号人,是怎么赢得领导芳心的。赵平生的评价比较客观,说像于瑞福这种人哪个地方都有,再说有的时候干他们这行的,不犯错就是最大的功劳。像你陈飞这样的,是能干,可也能闯祸啊,处分摞起来跟有些人的案底一样厚。人家于瑞福从不违规,带的队伍也没违规记录,给这种人当直属领导,起码不用咔咔往嘴里扔速效救心。

  他让陈飞换位思考,要是自己当了队长,底下弄个跟自己一样不省心的玩意,是不是得少活好些年?道理是这么个道理,老赵同志说的话,陈飞好歹能听进去一耳朵。可到现场看不见于瑞福,肺管子还是有点堵。

  发现尸体的位置在一处清淤中的荒水塘正中。听接警派出所民警汇报,这地方有十来年没清过淤了,今年是有人跟村里承包了这处荒塘,想趁着冬天清淤春天投苗养鱼,然后水抽完了,工人发现中间的水洼里泡着半截蛇皮袋子,过去一打开,当场吓得魂飞魄散——

  袋子里有具泡涨了的尸体。

  接过刑技递来的橡胶防水裤,陈飞和曹翰群分别穿上,顺着杂草丛生的坡道下到清淤中的水塘里,深一脚浅一脚的朝发现尸体的位置走去。天气预报说今天零度,水塘的水虽然基本抽干了,可架不住荒郊野外的无遮无挡,冷风裹着水汽呼呼往脸上刮。上半截冻的直哆嗦,下半截杵泥里拔不出来,短短几十米远的距离,愣是走了十五分钟。

  韩定江也刚下来没多会,等陈飞他们走到身边,神态慈祥地叮嘱道:“都吃过午饭了吧?这地方可不好跑,别污染了案发现场。”

  “老赵吐了么?”看尸体之前,陈飞得先衡量一下自己的承受力——赵平生看了吐的,他未必不吐,可要是赵平生不吐的,他准保没事儿。

  今儿这味儿闻着还成,没那么刺鼻,估计是水泡的缘故,给味道泡淡了一些。

  “他还没下来呢,一直带着苗红他们帮卢老九他们在岸上勘验。”韩定江抬手往荒塘另一侧指去,远远的,能看到赵平生在那边维持秩序,“围观的太多,卢老九浇鞋印都浇急眼了。”

  “诶,我先看一眼。”曹翰群从没膝的泥里拔出条腿,往蛇皮袋跟前凑去——他的忍耐力在队上算数一数二的,能和韩定江他们这些法医媲美。

  看完,他神态自如的朝陈飞偏了下头,意为“看吧没事儿”。陈飞没留心眼儿,拔腿就往过走,结果一眼看进去就拔不出来,差点给午饭倒出来——连涨带烂,袋子里泡着的与其说是个人不如说是团烂肉,眼珠子都涨出来了,圆滚滚的浮在如墨的泥水里,有几只巴掌大的田蟹在尸体上趴着,看样子正在大快朵颐。

  勉强压下呼呼往上翻的酸水,他抓起团淤泥朝笑得一肚子坏水咣当的曹翰群砸去——混蛋玩意儿!耍我呢!

  “哎哎哎,别闹别闹,还没拍完照呢。”韩定江出言阻拦,继而陈述发现所得,“死者为男性,年龄根据牙齿磨损程度判断约在三十到三十五之间,尸体蜷缩于袋内,尸僵已缓解,根据水温、尸体泡发程度及眼球浑浊度判断,死亡时间大约在一周到十天左右,死亡原因暂不明确,目测未见致命伤,袋内除了尸体还有大量砖块,看起来像是沉尸所用。”

  转头大口抽了几下冷空气,陈飞稳了稳神儿,问:“有身份证件么?”

  “没有,就一条裤子,一根当皮带的绳子,连件上衣都没。”

  韩定江正说着,突然“啪!”的一下,尸体泡得圆滚滚的胳膊突然抬了起来,落下时拍出一泼水花。好家伙给周围这一圈人吓的,有个实习法医“嗷”一嗓子叫了出来。

  “我艹!出什么事儿了?”陈飞吓一激灵,出这么多回现场,头回遇上诈尸的,“炸了?”

  偶有巨人观尸体因气体阻塞爆炸的情况出现,但非常少,而且一般是发生在炎热的夏季。这大冬天的,又没人动它,不可能说炸就炸。韩定江放下捂在胸口的手,往跟前凑了凑,定睛观察了一会,将手伸向袋内。

  ??就听曹翰群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咋呼着:“诶诶!老韩!你留神它窜起来咬你一口!我昨儿刚陪我闺女看完生化危机!僵尸都这德行!”

  韩定江忍住白眼,在袋子中的浑水里摸索。很快,眼神一亮,抽手拎出一条活蹦乱跳的罗非鱼。

  周围立刻响起一片惊叹。陈飞看这鱼快有半截胳膊那么长了,略感震惊:“嚯,这么大条鱼怎么进去的?”

  田蟹小,钻进袋子里不费劲,拿钳子扯开个口就进去了,这么大一条鱼想进去可费了劲了。

  “底下可能有破口,这袋子不禁泡,再晚几天抽干水塘,尸体就会浮上来了。”韩定江把鱼交给助手。得拿回去解剖看它吃没吃重要零件,还有那几只田蟹,也一并抓回去。

  又听他念叨:“哎呀这鱼还挺肥,看的我都想吃红烧罗非了。”

  “……”

  要说这帮法医也是够百无禁忌的,陈飞暗暗吐槽,啃过尸体的鱼都能看成菜,也不嫌膈应!

  他琢磨着自己半个月之内是不会吃鱼了。

  —

  于瑞福到底是来了,不知道是良心发现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不过他来的时候都快收尾了,尸体已经被转移到岸上,可即便如此,他也没往跟前凑一眼看看。来了就跟岸边待着,东拽一个西拽一个问情况。

  这哥们细皮嫩肉的,比队里最白的赵平生还白上两个色度,一看就是不怎么出外勤的主。他喊陈飞过去,陈飞当没听见,结果被曹翰群拿胳膊肘杵了一下子,示意他别当着其他同僚撕对方脸皮。压下内心的强烈不满,陈飞拖着满腿的泥走到于瑞福跟前,皱眉问:“啥事儿啊?”

  别的不行,可于瑞福官腔摆的挺地道:“情况我大致都了解了,啊,这个死因虽然暂不能确定,但抛尸是事实,所以,还是要按凶杀的方向来调查,陈飞,你组织一下警力,沿周边五公里之内的范围先走访一遍,争取明天早晨之前确认死者身份。”

  “组织多少警力啊?还五公里?你瞅瞅那边——”陈飞朝他身后一指,一脸的不耐烦,“那边就特么是山了,我找谁问去?”

  “……”于瑞福听出他语气不善,回头看了一眼,忍了忍,平心静气道:“县公安局,镇派出所的警力都可以调配,我跟他们的领导打过招呼了,不管要多少人,都由你来安排。”

  就知道他得玩儿人海战术,陈飞不屑冷嗤。丁点儿线索没有上来就特么蹚地皮,还争取明天早晨确认,这肯定是跟领导那拍胸脯了,说限期多长时间之内破案了呗。要不是看在尸体的面子上,他必须得抓把泥糊这姓于的脸上。

  点上根烟,他轻飘飘的说:“是,我们肯定得优先确认尸源信息,不过尸体都泡烂了,面部特征和衣着特征极为模糊,短时间内不好通过走访确认,我的建议是,等老韩那边尸检初检报告出来再进行排查,先重点收集线索,分析尸体是怎么扔到那位置的。”

  再瞧不上于瑞福,案子也得破,该提的意见必须得提,至于听不听,那就是这傻逼的事儿了。

  果然,这傻逼开始大放厥词了:“那就两手抓,两条线并行嘛,问线索的时候顺带连尸源信息一并打听了啊,陈飞,虽然你在一线干了那么多年,经验丰富,但有的时候还是要注意方式方法,效率,效率最重要,明白么?”

  ——明白你大爷!

  陈飞强忍着没骂街,忽然计上心头,一把扣住于瑞福的手腕,不由分说给人拖到了尸体跟前,指着尸体问:“你瞅瞅,都泡成这德行了,我能给广大人民群众看照片么?”

  晾了半天,尸臭开始浓郁了,混着鱼腥味,那味道是极其的酸爽。加之尸体的状态着实震撼人心,于瑞福只看了一眼,当即一弓背,一口胃酸倒在了停放蛇皮袋的防水布上,差点喷了正蹲在那商量事儿的韩定江和赵平生一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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