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平生默叹:“是啊,可你说,这老两口没了闺女,收入又那么微薄……要是没钱,往后的日子怎么过啊?”
“那怎么着,你的意思是,不找了?就按过失致死移交检察院?”
赵平生没言声。
“等咱找着那酒瓶子,诶,把证据固定住,这特么就是故意杀人,到时候寇家为给那兔崽子买命,不一样得积极赔偿受害者家属?”
“可要是找不到呢……”
这回轮到陈飞不言声了――是啊,要是找不到呢?
支棱着手按上陈飞的膝盖,赵平生借力撑起身体,遥望如血的夕阳,叹道:“我觉着,这事儿不该咱做决定,我去找趟闵鸢的父母,把情况跟他们交代一下……如果他们决定要钱,那就……”
忽然手腕上一紧,他侧过头,对上陈飞血丝满布的眼:“老赵,你说咱干警察是为什么?不就是为了主持正义么?你也别听你那老同学忽悠,两百万,寇家真有那么大方?到时候他们签一分期付款协议,闵鸢她爸妈可能到死也拿不全这二百万!”
赵平生细一琢磨,陈飞说的确实有道理。他轻轻掰开陈飞握在腕上的指节,看着那破了血泡的掌心,凝思片刻,稍稍欠下身,朝上面轻吹了口气。
“还疼么?”他问。
陈飞愣了得有半分钟,耳根子肉眼可见的涨红,突然抬腿虚踹了他一脚:“滚蛋!拿我当三岁小孩儿啊!”
赵平生装模作样的一躲,笑着说:“有时候你这脾气啊,连三岁小孩也不如。”
“去去去!挖你的垃圾去!”
抄起铁铲扔给赵平生,陈飞回手在裤子上搓了几搓――妈的,给老子吹的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正闹心呢,手机在兜里震了起来。刚把手上破皮的地方搓疼了,他只能翘着兰花指给手机拽出来接电话。
“喂,师父,啥事?”
一听是罗明哲打来的,赵平生顿住脚步。
“啊?谁?”陈飞的表情骤然拧巴,“督察?他们找我――哦哦哦……行,我这就回去。”
等他挂上电话,赵平生忙问:“督察找你?什么事?”
?“不光督察,还有纪检委,艹他妈的,有人告我黑状!”
陈飞指间一错,狠狠碾灭烟头。
TBC
作者有话要说:唉,刚甜一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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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那五万块钱……什么时候给……瞧你这话说的, 谁不缺钱啊?……那肯定,我说到做到……”
坐在队长办公室里,听着播放软件中断断续续传出自己的声音, 陈飞此时此刻的心情唯有哭笑不得可以形容――有人举报他收受贿赂,替嫌疑人办理保外就医,证据就是这段电话录音。
事儿他是真办过, 可一分钱没要人家的。那是两年前他经手的一起案子:一个女孩子被无赖纠缠, 无赖半夜摸进女孩家中意图实施侵犯, 被女孩的父亲发现,当场砍死;死者家属声称双方是自由恋爱, 男的去女孩家是应女孩的邀请,等于这爹杀人杀的一点道理没有。
在法官宣判是防卫过当还是故意杀人之前,当爹的怎么着也得先送看守所里关着。老头儿一身的病, 女儿担心父亲死在看守所里,哭着求陈飞帮忙办理保外就医,说要不是身体不好打不过年轻力壮的无赖,父亲绝不能拿刀砍对方, 还一刀砍颈动脉上了。为此陈飞走访了认识这父女俩的所有亲戚朋友, 他们都说,这爹是个有名的老实人,平时连杀鸡都手抖,如果不是被逼到绝路上,肯定不能痛下杀手。
保外就医是经由局领导和检察院共同商定的结果, 这都是有据可查的。具体是谁举报的,不可能让他知道。然而这段录音他确实知道是怎么来的――那天和梅秀芝谈自己姐夫还款的时候, 他说的就是这些话。关键是断章取义了,把和钱有关的部分截取了出来, 拼凑成一段索要贿赂的电话录音。
陈飞万万没想到,梅秀芝把谈话录下来了。不用问,肯定是老鹰那边树藤摸瓜找到梅秀芝拿到了录音,再合成一下用来栽赃陷害他。最近他得罪的人也就是老鹰了,抓了人家的侄子往死里搞。当然这种证据上不了法庭,但足够让上面查他了,这就叫“搞不死你但能恶心死你”。
放完录音,周督察看看周围人的表情,语气平和的问:“说说吧,陈警官,你当时是怎么想的。”
应罗明哲的要求,初次调查在队长办公室里进行,督察和纪检委的同志全都在。他必须全程盯着,防止陈飞那暴脾气上来给调查组的人打了。
“我怎么想的,重要么?”陈飞都懒得抬眼,一直低头玩着手里的警官证――他一进屋他们就让他把警官证和配枪交出来了,“你们不是信了么?那还问我干吗?去我家搜啊,把这五万块钱搜出来!”
“陈飞!”罗明哲猛一拍桌子,沉声斥责:“调查组的同志是为了还你清白才来的,你别不识好歹!我今儿把话撂这儿,你要收了钱,老子亲手给你上铐!你要没收,谁诬陷你我找谁算账!”
他这一巴掌给旁边人都吓一跳,也听出了老爷子话里的弦外之音――认真调查,别想诬赖我徒弟,否则老子不客气!
原本陈飞并不是很在意这件事,生气是一定的,但他没收,不怕查。可听师父动了真气,他担心给老头儿气出个好歹,立马放低姿态如实陈述:“这话是我说的,但不是跟人家打电话要钱,是替我姐夫还赌债的时候说的……录这段话的人叫梅秀芝,我姐夫欠她三十万高利贷,她也是我们现在手头这个案件的证人,这是那天我询问完她之后,和她进行的对话。”
周督察皱了皱眉,和纪检委的交换了下视线,翻开记录本:“你都说什么了?逐字逐句的陈述。”
陈飞心说那特么我哪记着啊?都多少天以前的事儿了?不过转念一想,这不就是审嫌犯么?谁坐审讯台后面都这一个路数。
沉下气,他边想边说,尽可能回忆当时的对话。说实话他倒是能理解梅秀芝录音的用意,欠钱的是警察的亲戚,她不留个证据,日后陈飞他们赖账怎么整?真逼急了抓他们一个组织赌博加放高利贷,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防人之心不可无,毕竟干的是违法犯罪的行当,要想长久的混下去,不多留一手哪行。
前前后后问了三个多小时,周督察翻翻记得满满当当的记录本,嗓音沙哑的提出今天最后一个问题:“陈飞,你姐夫参与赌博,你不予以严肃对待反而帮忙掩盖其违法行径,你身为人民警察的觉悟到哪去了?”
?陈飞咬牙别过脸,对上师父警告的视线,生生咽下口气:“是,我思想觉悟低,我特么就该大义灭亲,给丫从ICU里拖出来扔拘留所里去!”
“行了,快十一点了,今儿就到这儿吧。”罗明哲及时抬手制止调查组成员接下来的话,“陈飞先停职查看,工作证和枪都搁我这,等查清楚了再复职。”
陈飞立马瞪起眼:“师父!案子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