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完碗,陈飞回身看赵平生直眉瞪眼的盯着自己,眉心一皱:“看什么呢你?”
“嗯?哦,看你这背上衣服都结了汗碱了,赶紧的,换下来扔洗衣机里。”赵平生面无波澜的应道。他绝不可能承认,刚才自己脑子里啪啪过着的,是扫黄抄回来的片子里那些不可描述的画面。
陈飞直接就给上衣脱了,光着膀子走到洗衣机旁边打开盖往里一扔:“我睡衣呢?”
“你先洗澡,我待会给你送卫生间里去。”
赵平生感觉眼睛不知道该往哪放,视线四下游移。然而好死不死的,陈飞脱完衣服又开始脱裤子,全身上下剩条三角裤衩的打他眼前晃悠了过去。屋里明明开着空调,可赵平生的额头却是微微沁出了汗意,魂儿都不知道飘哪去了,再回神已经抱了睡衣和换洗的内裤站在了水气弥漫的卫生间门口。
――哎,我太难了。
其实这还不是最难的。刚进局里那会,为了让他熟悉各部门的工作,罗明哲安排陈飞带着他一起跟治安处出过几次任务。扫黄是当时治安工作的重要一项,抄回来的录像带还得一盘盘的过,不然凭什么说人家贩□□/秽光碟?几个血气方刚的大小伙子瞪着电视屏幕看录像,那血管涨得,一个个脸都跟番茄似的,头顶呼呼冒热气。冬天外面飘着雨夹雪,屋里却像是在过三伏天。
那会的片子基本都是从香港背回来的母带翻录的,主要以欧美片为主,岛国爱情动作片并非主流。赵平生头回跟着一起审片,看到非裔男主角那驴一样的零件,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而陈飞就在旁边,一副老神在在见多识广的样,还摆出前辈的口气告诫他“没事儿,有反应正常,没反应说明你不行”,弄得他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后来看多了他也疲了,电视里的女的叫的再大声他也照样毫无波澜。直到有一天,一盘带子演了十分钟发现全是男的没女的,给屋里审片的几个人看得是目瞪口呆。
“艹!”他听陈飞低声咒骂,“老外真特么会玩,也不嫌恶心。”
那一刻,他心中刚刚破土而出的嫩芽“唰”的被寒霜冻成冰晶。后来办的案子多了,接触的同志也越来越多,尽管陈飞再未对这一群体表现出过任何的反感与否定,可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依然忘不了那天在审片室里对方的反应。
那声诚心诚意的“我喜欢你”,就此被冰封在了心底。
TBC
作者有话要说:老赵太难了。
其实这本也不算很死板沉重吧,虽然整体氛围没楠哥他们那么活泼2333333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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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一大早进办公室,陈飞听付立新说,周礼杰的家地处偏远地区,家属暂时联系不上,户口所在地的派出所承诺尽快做工作,验DNA的事还是得等等。然而眼下即便是没有确切的证据证明死者就是周礼杰,罗明哲听完陈飞的想法后,依然决定按着这条线往下追。时间不等人啊,无论是张斗金还是周礼杰都是持有申根签证的远洋货轮海员,一旦上了船,极有可能消失在地球的另一端。
罗明哲当即指示,兵分两路,一路去河北廊坊走访李碧珠的下落,另一路则协调各兄弟单位,不管活着的是周礼杰还是张斗金,都要尽快找到。
往外跑的事儿通常都归陈飞和赵平生,反正俩光棍儿,不用接孩子上下学和看媳妇脸色。去河北廊坊没有直达火车,只能坐到天津、石家庄或者北京再转。陈飞点名要最近一班发车的,曹翰群给在铁路公安的同学打了个电话,帮忙找了两张下午五点二十发车、直达北京的卧铺票。
挂上电话,曹翰群知会陈飞:“你到车站去值班室找冯真带你们上车,Z307啊,别弄错了。”
――Z307?
陈飞听了一愣,反应了两秒立刻从桌上的一摞文件中翻出张斗金那个笔记本。没记错,留有隔页透写字迹的纸面上,角落正是明晃晃的“307”。
“天啊……”
他的喃喃自语引得一旁的赵平生侧目相视:“出什么事了?”
就看陈飞搓了把下巴,神情异常凝重:“如果我没想错的话,张斗金不是因争执而错手杀死周礼杰,而是计划好了的,不但如此,他还要连李碧珠一起杀了。”
“――”
赵平生立刻警觉了起来,抄过陈飞手里的本子,上下来回看了几遍上面的地名和数字,赞同道:“没错,就像昨天我提出来的,为什么凶手不在公海上动手而是等到船进港……目的是为了让所有人都认为死的是‘张斗金’,那么李碧珠的死绝不会牵连到自己头上。”
“对,所以张斗金杀死周礼杰之后,把自己的衣服换到对方身上,制造死亡的假象,同时他也知道警方会进行亲属关系鉴定,而张佩是周礼杰的亲生儿子,鉴定结果一定不会引人怀疑……只是他没想到的是,法医连他哥哥的DNA也一块验了。”
说完陈飞站起身,走到罗明哲的办公间外敲门进去,没多会就出来了,敲敲曹翰群的桌子:“师父交待,给铁路系统发找寻张斗金的协查通告,还有,你记着跟冯真说一声,我们不坐火车改订机票了,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李碧珠。”
曹翰群眉梢一挑:“坐飞机啊?那祝你俩一路顺风。”
“你大爷!顺风就特么掉下来了!”
陈飞抄起保温杯就要砸他。
―
这些年到处跑办案子,陈飞没少坐过飞机,然而每次上飞机他还是会紧张,所以除非必要不然能不坐飞机就不坐飞机。说不清楚到底是在怕什么,按理说他根本没遇上过飞机颠簸到必须写遗书的情况,可还是一起飞就莫名闹腾。
赵平生觉得可能是飞机上禁烟的缘故。火车车厢的连接处有吸烟区,这老烟枪不至于憋上好几个钟头一口烟不能抽,可进机场过安检连打火机都得收。而出了接机口陈飞一眨眼就不见了,不用往别处找,肯定在机场超市里买打火机呢。
他不止一次劝过陈飞少抽点。虽然搞刑侦的基本都离不开烟,但陈飞是他认识的人里抽的最凶的一个。他自己三天一包烟足够了,可陈飞有时候一天能抽三包,除了睡觉和局里开大会,基本看不见不叼烟的时候。可不管谁劝,陈飞就跟那打呵呵,还说什么“指不定活不活得到得癌症的岁数呢”之类的混蛋逻辑。
曹翰群说,陈飞这样纯粹是因为有心理阴影。早在赵平生进队之前,和他们同期进来的一位同事被歹徒开枪击中,不幸因公殉职,就死在陈飞怀里。等救护车往过赶的时间段里,那人已经意识不清了,迷迷糊糊的念叨着想抽口烟。然而把烟塞在他嘴里,却无论如何也引不燃――他没有进气儿了,等陈飞自己哆哆嗦嗦的点了根烟再往他嘴里塞的时候,人已经走了。后来每年陈飞去拜祭对方的时候,都得点上三根烟摆在墓碑之前,一直看着它们燃烧殆尽。
即便是知道抽烟不好,抽多了更不好,陈飞还是依旧我行我素,仿佛烟点上了,那位跟他要烟抽的战友就还活着。在赵平生看来,陈飞属于那种“眼里写满了故事”,却从不轻易在人前示弱的人,心事沉甸甸装满了半生,该流的眼泪都随着烟雾飘渺而去。
上了飞机找好位置坐下,不多时,空姐过来笑盈盈的询问是否需要毛毯和枕头。陈飞表示不需要,他在飞机上根本睡不着。赵平生则确实需要个枕头,昨儿夜里旁边躺着陈飞,他一宿几乎没怎么睡,这会困的眼皮都快撑不起来了。
飞机比预计的时间晚起飞了四十分钟,据说出港航班太多,得排队。赵平生打从枕头拿来就开始睡,原本是垫在脸侧,结果睡着睡着滑到陈飞那边去了。怕吵着他睡觉,陈飞一直没动,一个姿势保持了将近一个半小时。直到飞机飞上预定高度,空姐推着饮料车过来挨排询问旅客要喝什么,赵平生被吵醒才发现自己都快睡陈飞怀里去了。
看陈飞接饮料杯子的时候右胳膊都抬不起来,赵平生满心愧疚地问:“你怎么不叫我啊?”
陈飞喝了口茶,放下杯子说:“不昨儿晚上没睡好么,让你抓紧时间睡会。”
“啊?”赵平生心头一跳――他怎么知道我半夜睡不着盯着他看的?难道……
“你啊,睡死了爱打呼噜,我要跟你旁边能一觉睡到天亮,那肯定是你没睡好呗。”陈飞无所谓的撇了下嘴角,随即挑眼望向舷窗外的茫茫云海,心思已然飘向了远方,低声叹道:“希望咱们赶得及在张斗金下手之前找到李碧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