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你快撒开!”
刚陈飞一把没薅住罗卫东,眼下看他跟对待犯罪嫌疑人一样,掐着罗家楠的下颌快给孩子提得双脚离地了,立刻冲上前,和赵平生一边一个抱着胳膊往后拖。早知道会这样,今儿晚上就不送孩子回来了,该等罗卫东把气儿撒了再说。
?“罗家楠!你小子有本事惹事!就得有本事承担责任!还敢叫你陈叔赵叔过去给你撑腰!你他妈出去别说是我罗卫东的儿子!”
罗卫东是生气,但不至于气到丧失理智。挣开陈飞和赵平生两个人的钳制,于他这个飞鹰队队长来说并非难事。虽然今儿必须得让这兔崽子知道自己错在哪了,可真往死了打,他又不舍得。好在有人拦着,假装自己挣不开就是了。
使劲咳了几声,罗家楠顺过气来也没顶嘴。他听出来了,老爹不是气他惹事,是气他惹了事儿却没有承担后果的能力,还得找陈飞他们去跟人家那赔笑脸。其实仔细想想,哪次挨打也不是因为他惹事,而是惹了事儿之后都得让家长去给擦屁股。
肩膀胸腔剧烈起伏,罗卫东厉声训斥儿子:“你马上就十八了!是个男人了!你得顶天立地的站着!别他妈老让别人跟后面替你收拾烂摊子!”
“他知道,师兄,家楠都知道!”陈飞使劲拽着,生怕一个不留神这老兄又窜上打孩子,“他是为了保护女同学!是好心!你就别难为孩子了啊!”
“好心办坏事儿的还少啊!”罗卫东一使劲儿给左胳膊从赵平生手里挣出来,朝低头挨训的儿子一指,“明儿你跟我一块去领警棍,领完了,去你爷爷那,你自己跟他说都特么干了什么!”
罗家楠听了有点慌:“别跟爷爷说了吧?他心脏又不好!”
“废话!这事儿能瞒的住么?都他妈进分局了!”
瞧他那付没担当的样,罗卫东的火儿腾的窜了起来,刚要继续骂又听儿子喊道:“你问清楚情况再骂我行不行?先动手的不是我!再说他们有刀!我是正当防卫!”
这一嗓子喊得罗卫东心脏都快冻住了――有刀?!有刀你小子还他妈敢往上冲!想让你爷爷和我白发人送黑发人是怎么着!?
连气带后怕,罗卫东一猛子挣开陈飞的禁锢,扬手狠推了儿子一把。
“哎――”
罗卫东多大手劲儿?罗家楠被这一巴掌推得“咣当”就磕地上了,胳膊肘砸在坚硬的瓷砖上,顿时疼得叫出了声,脸色唰的褪白,额头瞬间沁出层冷汗。这一嗓子都叫劈了,给仨大人的心脏吓得忽悠提起,赶紧上前往起扶他。
“别动我别动我!”
罗家楠真不是装的,这一下摔的,胳膊疼的跟要断了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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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罗家楠送进急诊,一拍片子,好么,骨裂了。现在想跟陈飞和赵平生回家蹭床的不是罗家楠而是罗卫东了――他媳妇,他爸,他妈,这仨没一个能饶的了他。
“没事儿,爸,我就跟他们说,是打架打的。”
这会儿罗家楠倒是显出点男子汉的气魄了――替老爹打掩护。话说回来,应该是打架的时候就打出问题了,有个小流氓用砖头拍他胳膊来着,只不过罗卫东推那一下太寸。不过正好可以拿这事儿捏着他爸,省得老和他动手,也让他爸长长记性。幸运的是,医生说伤得不严重,都不用打石膏,就用绷带固定一下,三个月之内能好利索。算算时间,不至于耽误警校体测。
罗卫东的火气算彻底散没影了,毕竟是亲生儿子,刚看孩子脸都疼白他真恨不能抽自己。从诊疗室里出来,一看时间不早了,他催陈飞和赵平生回去休息:“今儿真是太麻烦你们了,赶紧回去吧,改天请你们吃饭。”
“不用不用,应该的。”陈飞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师兄,以后可不能这么打孩子了,你看看,真打坏了不还是自己心疼。”
正欲替自己辩解一句,罗卫东听儿子跟椅子上“哎呦”,硬生生给堵到嘴边的话咽回去,诚恳点头:“是,我以后注意。”
“那我们先走了啊,师兄,你们也早点回去。”
赵平生假装随意的推了一下陈飞的胳膊,给那只手从罗卫东的肩膀上扒楞了下去。以前看这俩人互相拍胳膊拍大腿的,他咬牙也能忍,可现在不一样喽,就冲他和陈飞这关系,无需再忍。
完全没意识到老赵同志的想法,陈飞撒开手朝罗家楠挥挥,转头和赵平生离开急诊大厅。刚下完最后一级台阶,他的手忽然被赵平生拖住,拖住还就不撒开了,一路拽着往停车的地方走。
老脸一红,陈飞低声呵斥:“放手!没看周围人来人往的。”
“管他们干嘛,谁认识你啊?”赵平生攥得更紧了――这一晚上陈飞摸罗卫东的次数比摸他还多,心理不平衡。
“你――”
挣不开对方的钳制,陈飞埋着头被拖至车边。拉开副驾门给人往车里一塞,赵平生绕到驾驶座那边,坐进去撞上车门。没急着开车,凝思片刻忽然转过身,朝着副驾上的人压了过去。陈飞本能的想躲,可车里就这么大点地方,躲也是徒劳。而且嘴唇一黏上就有点分不开了,纠缠中只觉周遭的空气都烧了起来。
“回我那还是你那?”
“……”
陈飞闭着眼不予回应。就这么会儿功夫,赵平生快拿舌头在他嘴里舔出二十六个英文字母了。他不敢直视对方的眼睛,实在是臊得慌。对方那两只爪子还不老实,要不是他死摁着,指不定钻哪去了。
赶在对方再次询问自己无法回答的问题之前,陈飞手上一使劲,给赵平生的肩膀推开几寸,随后摸出烟叼进嘴里,抖着手搓燃火机。赵平生伸过手想掐他的烟,结果被他一偏头躲开了。
“送我回单位,”他说,“上头催的紧,我这大半天没在,得回去跟一下进度。”
烟雾弥漫过茶色的瞳孔,赵平生闭了闭眼,坐正身体拧动车钥匙。倒出车位时他借着看右侧后视镜的当口,扫了眼陈飞映在镜中的侧脸,最终将那声叹息压进心底。果然有的事儿一旦开始就停不下来了,得不到的想要,得到了却还想要更多。欲/望无止境,这个人的一切他都想拥有,过去,现在,未来,直到意识消散的那一刻。
然而不能逼太紧,他自己还花了那么长的时间来面对现实,更何况是直的一根肠子通到底的陈飞了。人家能接受他的感情已经算意外之喜,至于其他的,嗨,慢慢来吧。
路上陈飞接了个电话,苗红打来的,说收到廖志刚户口所在地派出所的传真了――死者确有涉及刑事案件的记录,但不是被告,而是受害人。
“他被自己教的学生的哥哥打伤了,耳膜破损影响听力,构成轻伤,对方被判了六个月的拘役。”
“他为什么挨打?”
陈飞点开外放,好让赵平生也能听到。鉴定分级为轻伤,但就损伤程度来判断,对方下手可是够重的,这得是多大的仇多大的怨?
“派出所记录的是……打人的说廖志刚为师不遵,□□自己的妹妹。”
陈飞眉头一跳:“多大的姑娘?”
“十五岁。”
“……”
正在开车的赵平生偏头问了一句:“有那小姑娘的口供么?”
电话里传来唰唰的翻纸声,不一会,又听苗红说:“有。”
“她怎么说的?”
“她说……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