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大嫂身体不好,不能生育,为了治病,每天还要把苦得吓人的汤药当水喝。
她曾经想过要与夏闻和离,但夏闻很爱她,说什么都不同意,也不愿意纳妾。
只说等夏形生了孩子,过继一个给他就行。
大嫂平素对夏薰也算和颜悦色,比那个从来对他视而不见的姐姐要好太多。
夏薰不愿叨扰她,于是作罢。
一年后,又到夏薰的生辰。
那时他认识祁宴不过数月,就与他相谈甚欢,每天都要翻墙过去找他。
夏薰觉得祁宴长得那么好看,举手投足都是雍容华贵的模样,怎么会住在那么破的地方?
他时常把府里的东西拿去给祁宴,他自己也没什么好东西,不过总比祁宴家里的讲究太多。
祁宴连喝茶的杯子都破了口,不小心就会划破舌头。
那个木水车,当时就摆在他家的架子上。
十六岁生日那天,它作为夏薰的礼物,被他带回了家。
夏薰入狱当天,什么都没有带走,木水车应当还摆在他房中。
他以为它早已腐朽,没想到它好端端地放在祁宴家,连一丝灰都没落下。
祁宴忍着疼,伸手将它抓来,放进夏薰手里:
“如果我知道早那天是你的生辰,我就能准备更好的东西给你了……”
他的话语,仿若一句怅然的叹息。
第18章 玉裁冰
十六岁的夏熏,是个浑身带刺的少年,对人总是小心防范,轻易不肯亲近。
可他初次见到祁宴,就倍感亲切,没几天就和他熟络起来,就像小动物露出柔软的肚皮。
他很喜欢祁宴,他不嫌弃他住的房子破陋,只要寻得空闲,就翻墙来到祁宴的小院里,有时带上韶波,有时带上玉珠。
一旦他把他们俩都带来,祁宴的院子就会热闹得不成样子。
祁宴从不觉得他吵闹,每次都备好点心,温柔地招待他。
祁宴家里能吃到的只有粗茶淡饭,比不上夏府的珍馐美馔,但夏薰丝毫不在意,每次都吃得很开心。
他那时远比现在活泼,一见到祁宴,就围着他叽叽喳喳,把一天中遇到的琐事,一股脑全告诉他。
祁宴于是知道,夏薰在书院读书,那里的夫子和学生都不搭理他,只有一个叫贺琮的人,是他的好朋友。
夏薰不喜欢读书,圣人写的文章背得乱七八糟、上句不接下句,经常被夫子责罚。
他最喜欢做些木头玩意,他告诉祁宴,他做的小动物最像。
他给玉珠做过一个,等祁宴过生日,他也做一个送给他。
祁宴笑着说好。
有一天,夏薰晚膳后才来。
他还是一如既往,和祁宴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话。
他状态和平常一样,脸上还带着笑。
可祁宴敏锐地发现,他好像不太高兴。
夏薰不说,他就不问,耐着性子陪他谈天。
直到夜色浓重,祁回不小心打了个哈欠,夏薰才意识到,他待得太晚了。
他猛地闭嘴,小心翼翼看向祁宴,赧然道:
“你也累了吧?实在不好意思,我一说起来就没完没了!”
祁宴安慰他说:
“无妨,我倒是不介意,只是我怕你太晚回去,家里人会担心。”
夏薰小声嘟囔:
“……他们才不会担心我。”
祁宴没有听清,问他在说什么。
夏薰摇摇头,又说:
“如果你真的不介意的话……能不能再陪我聊一会儿?”
祁宴顺着他的意思,陪他漫无边际地闲聊。
不知过了多久,打更人敲梆子的声音从墙外传来,夏薰再次停下。
他已经强拉祁宴聊到深夜,无论如何都不该继续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