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烈的疼痛,让夏薰的脸都变了形,他的身体弓成虾状,完好的右手紧紧攥着床单,浑身冷汗直流。
他死死咬着牙,将痛呼压在胸腔深处。
祁宴看似冷静的神情,终于有了一点点松动。
他还是用力压着夏薰的手腕,以防夏薰在痛苦中,把手缩回去。
同时,他又把夏薰温柔揽在怀中,脸颊抵着他的额头,另一只手轻轻拍打他的后背,柔声诱哄:
“好孩子,不疼了,马上……就不会痛了,再坚持一下。”
夏薰睁着眼睛,意识却没有清醒,他根本听不见祁宴在说什么,他的身心都被灭顶的疼痛捕获。
除了痛苦,他感觉不到其余任何东西。
祁宴的安慰与诱哄,不过是无用之物。
在与疼痛的纠缠中,夏薰只有他自己。
可渐渐地,不知是大夫的药起了作用,还是最猛烈的痛楚已经过去。
夏薰慢慢能听见祁宴的声音,他能感觉到祁宴的手在拍打他的后背。
祁宴抵着他额头的地方,有一阵温热的湿意划过。
夏薰喘着粗气,怔怔地想,祁宴是哭了吗?
太稀奇了,祁宴这样的人,也会流泪吗?
夏薰抬起眼皮,想去看他的脸。
一阵突如其来的痛感倏然涌起,夏薰脑袋眼前一黑,再次晕了过去。
祁宴拥抱着他,久久没有动作。
在祁宴的帮助下,大夫顺利处理完夏薰的伤,给他的手涂上厚厚一层淡绿色的药膏,细细密密裹上绷带,他还嘱咐祁宴,绷带需得两个时辰换一次。
大夫走后,祁宴小心翼翼将夏薰放下,让他平躺在床上。
祁宴身上被雨淋湿的衣服早就被体温烘干了,只有头发上还残留着雨水,断断续续往下滴。
他撑着床站起来,神思恍惚地往外走,迈过门槛时,身体一软,遽然跪倒在地。
正好倒在韶波身旁。
韶波带着满脸眼泪,呆呆望着他。
祁回冲过来扶他,祁宴僵硬地摇摇头,手扶着门槛,就这么跪在地上。
他紧紧闭着眼睛,眼眶里都是泪水,一旦睁开眼,它们就会前仆后继地流下来。
他低着头,强忍心痛,喉结上下鼓动,胸口不停起伏。
过了一会儿,当着韶波的面,他切齿道:
“……我要杀了夏形。”
祁回立刻出声阻止:
“公子!您糊涂了?!切不可妄言!”
说着,眼睛直勾勾盯着韶波,生怕被她察觉端倪。
韶波傻乎乎的,还沉浸在心疼夏薰的情绪中,茫然地流着眼泪。
祁宴缓缓睁开双眼,目视前方,一字一句地说:
“我要杀了夏形。”
这不是祁宴原本的计划。
在他最初的安排里,夏弘熙才是他第一个下手的对象。
他是害祁宴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只要他死了,夏家树倒狐弥散,届时想要除掉谁,对祁宴而言都易如反掌。
反之,如果先对夏形动手,一定会引起夏弘熙的警惕与报复,倘若被他知道,是祁宴害死了夏形,难保他不会猜出祁宴的真实身份。
届时,祁宴再也无法藏身于暗中,伺机搜集夏弘熙的罪证,替爹娘报仇了。
此举风险巨大,叫祁回来看,实属得不偿失。
他急急把韶波扶起来,送到夏薰床边,让她不要再哭,专心照顾夏薰。
韶波擦了擦眼泪,往床前的脚踏上一坐,一眼不眨盯着夏薰,好像就算天塌了,她也不会动弹一下。
祁回又走到门外,连搀带扶,硬是把祁宴拉起来,送到隔壁房间。
房门一关,祁回焦急地说:
“公子!您怎能如此草率?!眼下离目标只剩下一步,如果您武断行事,此前我们苦心经营地一切,就要付之东流了!!”
祁宴心意已定:
“不必再劝,我已经想好了,夏形若是不除,我夜不能寐,不知要以何面目,才能面对夏薰。”
祁回难得没有听从他的命令,心急火燎地劝他:
“公子!夏家迟早会倒台,夏形迟早会死!您何必急于一时?!祁回自打出生就认识你,你从来不是这样的人啊?为何突然变成祁回不认识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