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薰把绳穗放到他手中:
“所以……你昨天晚上就找到我们了,对吗?”
祁回故作惊讶:
“公子何出此言?属下是今晨才来到。”
夏薰看着地面,悠悠道:
“昨夜下了短短一阵细雨,刺客地上的土几乎都干透了,你的绳穗却仍旧潮湿,甚至还沾了泥土,若是你今晨方至,绳穗上怎会潮湿?又怎会有湿润的泥土?”
祁回一愣,一时语塞。
祁宴终于开口了:
“你的眼力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
夏薰不理会他,执着地问祁回:
“你昨夜便找到这个山洞,为何今晨才来接人?”
祁回看了一眼祁宴,下定决心,说:
“公子有所不知,其实昨日――”
祁宴打断他:
“是我的吩咐,我想和你单独多待一会儿,就让他们天亮了再来。你不要怪他,要怪就怪我吧。”
他发话了,祁回便不再言语。
夏薰冷哼一声,嘲讽道:
“我看不懂你们主仆的把戏,我只是没想到,中书大人还有这等雅兴?爱好风餐露宿?下次若再有这种机会,千万不要带上我!”
他绕过两人,径直上了马车。
祁宴交代了祁回几句,不久,也坐了进来。
回城路上,祁宴一反常态,没有和夏薰说一句话,也没有向他解释只言片语。
他全程看向窗外,一路若有所思。
马车行至祁府,夏薰跳下车,祁宴却不动。
“我还有事,你先回去,好好休息。”
他吩咐脂归仔细照顾他,坐在车里,带着祁回一同离去。
夏薰昨夜没有睡好,回到房中,觉得浑身酸痛,后背发冷。
脂归马上叫人端来一碗姜汤,夏薰才喝了几口,玉珠就冲过来,扒在他膝头,让他抱它。
夏薰把它抱起来放在腿上,它就蜷成一团卧下。
它的呼吸声依旧带着粗重的杂音,夏薰摸了摸它的背,它就翻过身,把肚皮露出来。
下午时分,它睡得很熟,呼噜打得震天响,推都推不醒。
到了晚上,它就精神了,在房间里到处跑来跑去,不停换地方。
本来都决定卧在夏薰床前的脚踏上了,趴了一会儿,又站起来,一路闻着走到门口,最后爬到门背后,才算满意。
它也没打算睡觉,头放在爪子上,睁着大眼睛发呆。
到了戌时三刻,脂归进房吹蜡烛时,祁宴还没有回来,玉珠也没有半分睡意。
夏薰躺在床上,看着脂归放下床帐,眼皮越来越沉,不知不觉,昏昏睡去。
半梦半醒间,他隐约听到屋内有动静。
他以为是玉珠想要出去,在用爪子扒门,没有多加理会。
过了片刻,又听到一阵细碎的脚步声轻轻靠近,他还是祁宴来了。
他不想与他打照面,闭着眼睛假寐。
脚步声停在床前,紧接着是衣料摩擦的响动,和床纱被掀开的声音。
夏薰阖着眼皮,仍能感觉到眼前有一阵微弱的亮光,好像祁宴在用什么照着他的脸。
他蓦地睁开眼睛。
他没有见到祁宴,而是直直对上了一双浅棕色的眼瞳。
眼瞳的主人蒙着面,正举着一枚小小的夜明珠放在他脸前,在黑暗中辨认他的五官。
那人一身黑衣,有几缕褐色卷发,从面罩边缘露了出来。
不是祁宴!是――胡人?!
夏薰霎时惊醒,腾地坐起来,厉声质问:
“什么人?!”
那人丝毫不见惊慌,冲夏薰弯了弯眼睛。
夏薰一怔,他居然在面罩下对他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