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技师 !
独孤九没有言语,沉默了片刻,道:“大哥,我觉得此事有些不妥。”
李牧看向他,问:“有何不妥?”
“他们都是罪犯,而且有些人,身上有人命。”独孤九停顿了一下,道:“大哥为这些人提供庇护,若被人所知,恐怕要引起争议。”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
独孤九点头。
李牧笑了笑,道:“我之前也这么想,但是我现在不这么想了。”独孤九不解,李牧见状,解释道:“若有人要杀我,你会怎么做?”
独孤九没有半分的迟疑,道:“自然是杀了他。”
“那你便杀人了。”
独孤九点头,旋即,他明白了李牧的意思。这些人的身上,或者背负着人命,但他们也可能是为了自己心中重要的人而杀了人,这样说起来,谁对谁又错呢?
“对和错,本就是立场不同,结果不同的一件事。不必太过于计较,我现在需要用人,这就像是在做买卖,他们为我效力,我给他们想要的报酬,仅此而已。”
独孤九点了点头,李牧拍拍他的肩膀,道:“去办吧,我还要出去一趟。”
独孤九把名单仔细收好,问道:“大哥,你要去哪儿?”
“天上人间,办完了事儿,过来找我。”
……
临近李世民加冕,长安城比往日热闹得多。近几日,越发的多了,这些人衣着华丽,口音与长安略有区别,稍微打听一下便可知道,他们都是从洛阳来的。
长安与洛阳,都是古都。也许是冥冥之中,有一点儿比较的意思在。长安人看不起洛阳人,而洛阳人仿佛也不是很在意长安人瞧不瞧得起。这种情愫,大体上还要追溯到前朝。隋炀帝曾想迁都洛阳,准备工作做了许多年。不少看准机会的勋贵,也在洛阳先做准备,把自家的少年子弟送了过去。这也是为何李建成和李世民要到洛阳去游说的缘故,但后来隋炀帝惨死,隋朝分崩离析,迁都的事情便搁置了。而已经适应了洛阳生活的少年们,已经不愿意再回到长安,成为了隋末的那一代‘新洛阳人’。
时光荏苒,二十年过去,当年那批‘新洛阳人’如今已经成为了洛阳城的主人。隋末大乱时候,长安饱受摧残,元气大伤,反而是洛阳,一直没有受到什么战火。直至今日,洛阳的繁华,已经不下于长安。在洛阳人的眼中,长安就像一个迟暮的贵族,而洛阳,才是未来新兴的势力。
尤其是听闻皇帝陛下有迁都的想法后,更是趾高气昂,更不把长安人放在眼中了。这几日天上人间便可见一些端倪,放眼望去,好菜随便点的,美酒随便上的,多是洛阳人。而长安本地的人,没有那么财大气粗,却也看不上他们,都是一副看土包子的眼神轻蔑地瞧着。
“快快快,侯爷马上就到了,清场!”
一个伙计匆忙跑进来,紧接着,各桌伺候的服务员便开始了劝说,长安本地的客人,听闻‘侯爷要来清场’的话,都很配合的起身走人了,也不需要付饭钱。而外地来的,则会多抱怨几句,但在服务员的劝说下,也都配合地走了。唯独洛阳人,听闻什么侯爷要来,要清场,一个个的义愤填膺:“什么侯爷如此的霸道?他说清场就清场?免了饭钱?看看大爷我这身打扮,像是差饭钱的样么?!
一个两个吵嚷起来,乱成了一锅粥。而另一边,李牧已经迈进了大门。报信的伙计见状,急得直跺脚,李牧已经来到跟前了,他也不敢再说什么。如今太上皇和郡主都住在城外的逍遥谷,这儿也没个主事的人,这可如何是好啊!
李牧见如此乱糟糟的,皱起了眉头,他身后的长孙冲看到老师皱眉了,大步走到前边,喝道:“都是哪里来的乡野村夫?敢在我家恩师面前放肆?!”
吃饭的都是年轻气盛的人,听到这话,立刻矛头都调转了过来:“你又是哪家的小子,敢这么跟我说话?知道我是谁么?不怕吓着你,老子的舅父,乃是礼部侍郎!”
“我叔父在刑部!”
“我爹是吏部员外郎!”
长孙冲这个气啊,一听口音,他就知道这些孙子是外地的,但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些人竟然还敢拼起爹来了!不就是拼爹么?怕你呀!长孙冲回头看了眼李牧,深呼吸一口气,正要爆出自己老爹长孙无忌的名字,忽然肩膀被李牧搭住了,李牧把他拉到身后,往前一步,叉腰站着,一声大喝,盖过了所有人的声音:“老子李牧,你!你!你!你!你们几个不服气,去叫你们爹过来,他们要是敢来,老子不把他打得你们爷爷都不认识,老子叫你们爷爷!”
“李、李牧?”
“逐鹿侯?”
“呸,什么逐鹿侯,现在是洛阳侯了!”
“洛——”
私语的声音渐渐小了,都怯怯地看过来。走也不是,走也不是,尬在了当场。走吧,李牧身后那么多人,不知道自己走不走得了,不走吧,傻子也知道,李牧是惹不起的,不要说他们这些纨绔子弟,便是他们的老爹真的来了,也没人敢在李牧面前放一个屁,他手里拿着尚方宝剑,被砍了都白死。
减肥成功,已然成了个小白脸的李泰轻摇折扇,走到前面,笑眯眯道:“方才听见有人在自报家门,那我也凑个热闹吧。在下李泰,我爹是当今圣上。”
“魏王殿下!”李世民已于日前下旨,正式封李泰为魏王了。
这下没人再敢造次了,起身离席,躬身施礼。李泰的自报家门,对他们来说无异于是一个台阶,我等不是屈服于李牧,而是敬重魏王。魏王要成立文学馆的事情,已经传扬了出去,不少人视为是一个进身之阶,巴结都来不及,哪里敢得罪。
“恩师,请。”
李泰躬身,李牧笑着点点头,迈步走在前头。身后的锦衣卫如狼似虎,把还没走的纨绔们,一个拎俩,都甩出了门外。
残羹冷炙撤下,陆续换上了新的席面,锦衣卫带着请柬出去,不多时,陆陆续续有客人来到。各大门阀,勋贵在长安城的管事,陆续抵达,看到李牧在二楼饮酒,也都默不作声,躬身示意过后,便就近,或者寻认识的人,一道坐下了。
眼见着快坐满了,李牧端着一杯酒,来到了围栏边上,对一楼的人示意了一下,道:“今天找诸位来,不止是为了喝酒,而是有事情要商量。”
众人放下手里的酒杯,道:“侯爷有事,但凭吩咐。”
“两件事啊,这头一件,洛阳的商贾,本侯不是很喜欢,打起交道来,十分的费劲。其中不乏有些人,跟在座的诸位,也有一些关系,今日便透个话儿回去,陛下加冕仪式过后,本侯回到洛阳之时,便是他们最后的机会,识相的,本侯一个对待法,不识相的,本侯又是一个对待法。”
没人接茬,但是有人记在心里了。
“另外一件事儿。”李牧举了一下手里的酒杯,道:“本侯这儿有个项目,想要找人帮我做。你们可以视为是一个订单,不过我更喜欢称之为投标。这个项目是造船,万石的大船,有心思的,可以出价了。”
竞拍?
人们疑惑了起来,李牧也没解释,只是看着。有人起身,先行礼,随后疑惑地问道:“侯爷容禀,小人想问一句,这价是怎么个出法?侯爷想出多少钱请人造船呢?总得有个价格,大家才好往下压价。”
众人纷纷复议,他们久居长安,对内务府的订单贸易,十分的了解。大多数的时候,内务府发布的订单,都会有个价格。例如为内务府制作一批书架,便是给出八百五十贯的底价,然后各家往下压价,要价最低的人,便可得到内务府的这个订单。今天说是投标,但在大家的心中,与这订单也该是差不多的才对,因此,才有此一问。
李牧看向问话的人,表情颇为奇怪。众人看向他的表情,也因此变得非常奇怪起来,他们不明白李牧为什么奇怪。
“谁给谁钱呐?”
这人答道:“侯爷想造船,自然是侯爷给钱,难不成是反过来?”
“聪明!”李牧举起一根拇指,道:“孺子可教,孺子可教也!当然是你们给我钱啊,刚才没听清楚么?万石的大船!我要造的可是万石的大船,你们谁造的出来?”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万石的大船,谁能造出来?天底下就没这么大的船!
“侯爷,江河中的船只,三千石,四千石已是极限,五千石凤毛麟角,万石闻所未闻,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所以说,你们才要竞标啊!”李牧理所当然道:“为我造船,便等于是学会了造万石船的本事,你们不该给钱么?”
此言一出,众人再也无法平静。纷纷站了起来,七嘴八舌地询问了起来:“侯爷当真能造出万石船?”
“侯爷愿将造船的秘法传授?”
“此事当真么?以何为凭?”
李牧一一回答。
“自然是真的了,本侯想做的事情,什么时候没做成过?我都能飞到天上去,下海又有何难?”
“不传授秘法,能要钱么?本侯做生意,向来都是童叟无欺。”
“要凭据?立契约呗,契约信不着的话,我也可以发个誓,怎么着都行啊!”
李牧的脸上,没有半点的正经样子,看上去倒像是在玩笑,他越是这个样子,相信的人反而更多。相互间试探了一番之后,竞价开始了。
“五万贯!清河崔氏愿为侯爷效犬马之劳。”
“七万贯!赵郡李氏才是侯爷的不二之选!”
“你们赵郡李氏,陆上还行,水路你们不行!兰陵萧氏,出价十万贯,愿与侯爷结交!”
李牧侧身问旁边的长孙冲:“新鲜面孔啊,兰陵萧氏,什么来头?”
“南朝梁,便是兰陵萧氏,恩师您救回来的萧皇后也是,前御史大夫萧瑀也是,兰陵萧氏虽然比不得五姓七望,但也是仅次了,实力不可小觑。”
“哦、”李牧点了点头,没有出声,下面的竞价还在继续。
又经过了几轮的报价,已经超过了十五万贯,目前的竞争对手,已经只剩下了三个。赵郡李氏和兰陵萧氏,还有一个博陵崔氏。又叫了两次价格,博陵崔氏退出,只剩下赵郡李氏和兰陵萧氏还在坚持。此时的价钱,已经到了十七万贯。这个数目,对两家来说,都是掏家底的价钱了。
这已经算是豪赌了,拿出这么大一笔钱,赌的就是李牧真的能造出万石大船来。若他造不出来,即便是五姓七宗的赵郡李氏,也会因此伤筋动骨,连带着会掉出五姓七宗也未可知。
但是,若李牧真的能造出来,所带来的利益将是不可想象的。谁有了万石的大船,就等于是统治了水路。赵郡李氏经营车马行,赚得盆满钵满,天下陆路以赵郡李氏为尊,尤其是在他们买了李牧四轮马车的专利之后,生意更是做得越来越大,若他们再统治了水路,水陆并进,五姓七宗排在头一把交椅的,便不会再是太原王氏了。五姓七宗的格局,将会因此改变。
各家也不是不知道赵郡李氏的打算,但是无力阻止。一来是这笔钱太大,一般轻易拿不出。再者,造大船,得有基础。便是工匠,就需要技艺精湛者数百人。赵郡李氏是造车的,匠人自是不缺,而换作太原王氏,他们虽然综合实力最强,却也不见得有这么多的工匠,之前叫价,也不过是使坏抬杠而已。
可是如今,赵郡李氏志在必得,而兰陵萧氏,毕竟不是五姓七宗,十七万贯已经是他们的极限,再叫价也叫不出什么了。赵郡李氏在长安城的负责人李应,便是看准了这一点,又再十七万贯之上,加了五十贯,仿佛是羞辱一般,眯眼盯着兰陵萧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