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西娅张开手臂,闭上眼睛。
“安娜会很失望的,对你。”她低声说。
德蒙猛然咬牙,手指收紧――
“砰――”
木仓声回响在射击房里,久久不散。如果只看房内的靶子和消音耳罩,仿佛一切都很正常。
只除了那股□□独有的硝烟味。
德蒙的眼睛死死地瞪大,缓缓低头,看见自己腹部氤氲出铁锈一般的红色。
他背后,瑞德高高举着木仓,肩膀耸立,手臂紧绷,余惊未消地睁大眼眸,急促地呼吸着。
他手中的木仓管里冒出一缕轻烟。
德蒙没力气再回头了,只是最后看了辛西娅一眼,目光迷茫,里头的情绪也许复杂得连辛西娅都分析不出,也许仅仅是一片空白。
他跪在地上,然后缓缓倒下。
吐出最后一口气,鲜血染红地板的时候,眼睛也仍未阖起。
辛西娅看着他,手指不可查觉地颤抖了一下。
特工们迅速赶来清理和记录现场,德蒙的尸体被划上白线,套上裹尸袋,抬离了射击房。
房间一角,瑞德和辛西娅被bau的组员们团团围住。
“所以,瑞德真的做到了??”摩根不敢置信地问。
“是啊,他做到了。他记得上次摩根带他训练的时候在这里落下了一枚实弹,便趁着我和犯人对峙的空档,溜到那里偷偷摸来了它,然后将它塞进了训练木仓的弹夹里。”辛西娅笑着解释道,肩膀上披着一条毯子,是fbi专门用来安抚受害人的毯子。
“噢我的天,瑞德,你太厉害了,我就知道你一定能做到的。”高兴地说。
“仅用一枚子弹,不错。恭喜。”霍奇拍了拍瑞德的肩膀,也颇为欣慰。
瑞德摸着鼻子,又脸红又迟疑,半晌,呐呐地说:“可我瞄准的是他的头部……”
大家都笑起来。
“噢,瑞德。”辛西娅调皮地冲他眨眨眼睛,“打哪里的结果不一样呢?我说过,我只能做到‘都能打中’,而不是‘指哪儿打哪儿’呀。”
加西亚瞪大眼睛:“天,辛西娅,是你教他怎么射击的吗?”
“我从来都不知道你还能用木仓。”摩根惊讶地看着辛西娅。
叽叽喳喳地,角落的气氛热闹起来,由此带动整个射击房,刚刚发生的惨案所造成的的阴霾荡然不存,似乎已经被驱散了。
二十分钟后,电梯间。
辛西娅仍然和瑞德两个人待在里面。
作为现场唯二两个活人,也是案件的参与者,他们都需要去做笔录。辛西娅的保护随着犯人的死亡解除,也必须去同样的地方办理手续。
两人沉默地并肩站着。
瑞德双手交握,等了半晌,终于忍不住往辛西娅那边瞥了一眼。
“嘿,辛西娅。”他喊她。
辛西娅朝他望过来。
“怎么了?”她问。
瑞德迟疑了一下,然后眨巴着他那双狗狗眼,轻声说:“……你是不是心情不好?”
辛西娅怔了怔。
“为什么这么说?”
“嗯…………”
瑞德沉吟道:“我不知道,就是一种感觉。……我是说,你看起来并不像是被吓到的样子,却也没有因为危险解除而松一口气,反而像是……”
他看了一眼她浅蓝的眼睛,以及上面浅浅蹙起的眉毛。
“……心情很沉重。”
辛西娅有些意外地转头看他。
“你的观察和你的头脑一样出色,瑞德。”她叹息地说。
瑞德摸了摸后颈,有些不知所措。
辛西娅轻轻叹了一声,慢慢道:“我也不知道……但我一直在想……”
她低了低头。
“安娜。她的死的确与我有关。”
瑞德睁大眼睛,还不等他说什么,辛西娅就已经继续了下去。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瑞德。”她低声说,“的确,我也一直都用这种理由来安慰自己――‘你什么都没干’,‘你也不知道会变成这样’,‘这不是你的错’。但事实就是,这一切都因我而起。她――安娜――我还记得那个小姑娘,她经常写信给我,是个美丽又可爱的孩子。如果她不是我的粉丝,如果我不存在于她的生活里,她的结局是不是会有所不同?”
辛西娅抬眼,求证似的望向瑞德:“她本来应该连同她妈妈的那一份,一直幸福地活下去的。然而现在,她的爸爸也因我而死。
“――她会很失望吧,对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