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柘皱着眉头,几乎想把书一把推开。
他刚才竟然连考虑时间都没给,即使清楚谢秋池不会玩什么一拖再拖的把戏,他也对这种失误感到烦躁。
谢秋池坐在一边,几乎没有发出声音,他好像连用翻书来掩饰都忘了,直到听到穆柘那声有点刺耳的翻页声,才骤然惊醒一样迅速拈起一页。
穆柘一口气喝完了整杯水,在心里叹气。
没问时间也好,再问可真吓着人了。
两人一直沉默到闹钟响起,才打破了只听到纸张摩擦声,却谁也没有看进去半个字的僵局。
两人路过调教室的时候谢秋池脚步顿了下,脖子上的牵引顿时收紧了,穆柘偏过头看他:“怎么?”
“狗狗刚才以为忘写一门作业,吓了一跳。”谢秋池不好意思地朝他笑笑,他面色不变,镇定地“嗯”了一声,心里却大松一口气――他实在想象不到如果谢秋池主动要求去调教室睡的话自己应该做什么反应。
做主的时候自然不会有这种想法,毕竟哪有不想和主人一起睡的狗,但他刚刚表明心迹,谢秋池避而不答,他就总怕面前这个人想躲他。
若谢秋池真要躲他,他又该拿出什么样的姿态?
穆柘忍不住捏了一下手里的牵引绳,好像通过这样才能确定谢秋池还在身后。
第58章
概要:现在这样,就很好了。
穆柘难得失眠了,他躺在床上安静地呼吸着,没有翻身――谢秋池入睡有难度,他一直都知道,也不想把他惊醒。
窗帘是深色,又很厚,盖住玻璃之后一点光也透不进来,房间里也没有光,寂静又黏稠的黑色缓缓流淌。
穆柘本来给谢秋池留了小夜灯,但有一次发现他自己偷偷把灯关了,于是狠狠地罚了他一通。
小狗背上全是红肿的鞭痕,手被高高吊起来,乳夹将乳头咬得变形,还坠了砝码。
穆柘问他原因,他说不出来,便又挨了好几鞭,才哽咽着,说怕他有光睡不好。
之后穆柘便把灯收起来了,第一个晚上他心中总留了点警醒,夜半迷迷糊糊地醒来两三次,听谢秋池的呼吸声。
偶尔有些急促,也许是做了噩梦,但不一会儿就会平缓下来,他才终于放心入眠。
今晚谢秋池的呼吸声也很平缓,好像睡得还不错,并没有受太大影响。
穆柘平躺得背脊发痛。
可能确实是会错意了,谢秋池乖,听话,还总是为别人着想,不代表他喜欢自己。倒是他因为喜欢谢秋池,才有意无意地模糊了主奴界限,因为谢秋池温和地来者不拒,就得寸进尺。
他又闭了会儿眼睛,终于坐起来,尽量不发出声音,慢吞吞地下床。
拖鞋陷进柔软的地毯里,声音也很轻,穆柘没有开灯,只是打开了手机屏幕,轻手轻脚地在昏暗的光线下摸出门。
关门的声音轻得像错觉,谢秋池屏气凝神,好一会儿,才吐出口气。
他今晚脑子一直是混乱的,所有情绪都揉到了一起,沉甸甸一大堆,分不出清浊。
但一定要分出来,可能只有藏在互相看不见的地方,他才有机会拒绝内心。
时间的流逝是无声的,每一粒沙都以决然的姿态摔死在瓶底,谢秋池在黑暗中等了不知道多久,才听到有脚步声停在门口。
门把手被按下的动作很缓慢,穆柘似乎是犹豫了一下才打开门,缓步走进来,拖鞋底摩擦地毯的轻微声音在谢秋池附近停了停,再往床头走去。
谢秋池感觉到光又暗了一点,可能是被穆柘用手指拢住了,他咬咬牙喊了句“主人”。
穆柘动作顿了一下:“吵醒你了?”
“没有,狗狗自己醒的,”他立马否认,跪坐起来,犹豫两秒,朝穆柘膝行了几步,“狗狗想过了,觉得……”
“等一下。”
穆柘腿还垂在床边,闻言站起来想去开灯,却被谢秋池碰了碰裤角。
“别……”
小狗声音很低,穆柘停下来侧头看他。
他用手指按住手机,白光被这一挡变得发红,黯淡得几乎看不见,这一眼只能看到谢秋池的轮廓,似乎是低着头,一惯温顺的姿态。
他知道答案不会是自己想听的了,但还是心平气和地收回了准备开灯的手,顺便把手机也按灭,室内再次被浓郁的黑色笼罩。
“你继续说吧。”穆柘没有再坐回床上,而是就地盘腿坐下,这样一来他就和谢秋池差不多高了,谢秋池不用再抬头看他――虽然本来也看不见。
两人隔得并不远,谢秋池闻到穆柘身上的烟味,味道很淡,但掺在沐浴露的气味里有些突兀。他这才发现穆柘身上还残余了一点寒气,应该是在露台上站了很久。
“……现在这样,就很好了。”
他慢慢地吐出这几个字,手死死地按在腿上,以防被巨大的旋风卷起来再抛下。
穆柘没有立时反应,他消化了一下这句话,点点头,手撑在地上想起身,但最后还是僵坐在那里问他:“只能接受主奴关系,还是一点都不喜欢我?”
尾音落下去,平而直,不太像疑问句,反而像是陈述句。
谢秋池眼睛有点发烫:“不合适。”
“哪里不合适?”穆柘很快追问,他忽然庆幸灯没有开。
谢秋池没说话,穆柘也反应过来,笑了一下:“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