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叟不想功亏一篑,自然着急!
他归附太子蹇,要说对太子蹇有多少忠诚,还真说不上,但他渴望太子蹇回国继位的想法,却是真得不能再真!
他的娘娘啊!还有从小带大的太子茕,死得实在太惨了!此生,若不能让那妖妇还有那姓齐的老匹夫付出代价,他死不瞑目!!
太子蹇来的时候带的人并不是很多,除了身边伺候的,驿馆里的粗使下人全是楚人,这里头定然少不了各处布下的眼睛。
有人专门负责将他们这里的大小事禀报楚宫,这么多年了,他们也清楚那人是谁。
为了憔悴暴瘦,愚叟为他出了个主意,就是每两日只吃一块麦饼,喝一小杯清水,还每天只睡两个时辰!
效果的确非凡,他也赶着楚王归来的日子,成功瘦成了排骨,挂上了黑眼圈。
缺觉还好,饿肚子实在是要把人逼疯了!
刚才他几乎是疯了一样的,从贴身奴仆那边抢来一块饼,死活要躲在被子里吃,奴仆怕他闻到味儿,一整天贴身伺候也不敢当着他面儿吃东西,好不容易抽个空,在偏房里捏着块麦饼就着炭盆烤着吃,连蘸酱都没敢,结果就这样饼都没保住,奴仆又是心疼又是好笑。
到底也是顾忌着被楚人发现,只敢这般行事。
知道主子在谋划什么,见他这般艰难,奴仆也跟着心酸起来。
愚叟的催促就像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太子蹇突然就控制不住情绪,抱着啃了一半的麦饼哭了起来。
处于他这样的情况,谁能真的做到心如止水呢?
如今大纪灭了,能保证他继位的长子继承制正在面临挑战,虽说就算他的兄弟继承了王位,他也可以打破子承父业那一套,从兄弟甚至侄子手里把王位抢回来,可这个国家,不就得乱了吗?
鲁国太小,经不起内乱!
他这么想,那些被权欲熏心的人,又怎会如他一般?
明明含着金汤匙出生,只要顺顺当当活下来,就该理所当然继位的他,如今却陷入这般尴尬境地,怎能不恐慌呢?
愚叟被他哭得心中涩涩,抹了下眼睛,还是硬起心肠:“殿下,受了这么多罪,如今只剩最后一哆嗦……”
愚叟一直都在为助他回国而努力,只是楚王突然出京,楚太后的路子又走不通,她是宁愿太子蹇死在楚国,也不会放他回去的,现在他们只剩下攻略心软的楚王这一条路了,怎能不试一试呢?
要不是害怕引起两国纠纷,他们甚至都想过逃回去!
愚叟正苦口婆心的劝,太子蹇也停了哭声正坐起来擦泪,就听到外间动静,太子蹇立刻就慌了!
见手里还有半块麦饼,竟脑子一抽,张开大嘴悉数塞了进去!
实在是饿得眼睛都绿了,看到吃的就忍不住,何况他刚还吃过,知道这麦饼烤的酥软香甜?
连着好长一段时间少食少水,嗓子都饿细了,这么胡吃海塞,自是塞不下去的,太子蹇被噎得两眼翻白脸红脖子粗,双拳拼命的锤那床榻,好像这样就能得救,吓得一屋子仆从都顾不上院子里的叔侄俩了,拍背的拍背,倒水的倒水,捂脸哭的捂脸哭,腿软倒地的倒地……
白景源听得屋里一阵哭天抢地,还以为太子蹇病危,吓得脸一白,哪还管得了什么礼仪不礼仪?撩起下裳就要往里跑!
共叔鱼临危不乱,一把将他拦住,示意仆从打头。
白景源也回过味来,跟在仆从后面进门。
结果刚进去,就见一坨不明物体“噗”的一声,被太子蹇喷了出来!
重新呼吸到新鲜空气,太子蹇呛咳间,满脸都是劫后余生的笑。
屋子里仆从们纷纷腿软,顺势跪倒,满脸庆幸!
他们都是在鲁国有家小的,这么多年见不到家人,还盼着有生之年见他们一面,若主子没了,他们可是要殉葬的!
白景源面无表情:“孤听闻太子殿下濒死,已经多日没法进食?”
这哪是没法吃?明明吃的很香,还恨不能一口吃成大胖子呢!
清清凉凉的声音里,也没带多少感情,却像一瓢冰水浇在了众人头顶。
空气里充满了尴尬。
第368章 狐疑
人倒霉的时候喝凉水都塞牙,任你计划得再好,关键时刻运气不好掉那么一回链子,之前的种种辛苦便都成了枉然。
太子蹇没想到自己不过是饿得很了偷偷吃块巴掌大的麦饼,竟会差点噎死,还恰好被楚王撞个正着!
楚王扔下一句“孤听闻太子殿下濒死,已经多日没法进食?!”,就不顾满室哀求拂袖离去,太子蹇知道大势已去,自己不仅没有蒙骗过关,反而因此得罪了楚王,大概这辈子都要老死楚国了,不由心灰意冷,有了破罐破摔的倾向。
他先是大吃大喝了好几天,然后又令人找来貌美女子,如同马上就要死掉,只求血脉不断一般,辛苦耕耘了大半月,直到累得满脸蜡黄头昏眼花,才稍稍消停。
这么一折腾,日子就进了腊月。
往年这个时候,他的舅父就会带着鲁王后的满腔慈母心意远道而来,今年却久盼不到。
太子蹇心知王都多半有事发生,又是担心父王安危,又是忧心自己的王位,心焦如焚之下,养了一个来月,好不容易养胖一点,眨眼又瘦回去,若是屋里炭盆火气旺,穿得薄了,从背后看去,竟像个晃荡的衣架似的!
在这种情况下,腊月里,当楚国沿海城市像往年那样,趁着冰雪天给楚王进献各种海鲜,而楚王却未像往年那般赐下他那份的时候,太子蹇直接心如死灰,躺在榻上睁着眼睛,不管愚叟如何劝导,都不愿起身了。
他想,就让他这样死了吧!
生不如死,还不如早点死了早点投胎,好过下辈子!
大概是物极必反,就在他慢慢接受这样的现实,打算本着“好死不如赖活着”的原则,慢慢混日子的时候,曲池来人了。
春天,杨柳依依之际,舅父带着他同母的亲妹妹,还有鲁王的国书,来了。
太子蹇已经在楚国待了十年了,不仅他自以为已经被放弃了,国中朝臣们也以为大王会将王位传给聪明伶俐且文雅有礼的二王子,鲁王却在身体开始不好的时候,不惜将最疼爱的嫡女送来楚国,同时在国书里卑微祈求,称自愿奉上公主,不敢肖想楚王后之位,只求楚国念着两国之间的情谊,允许他的长子,在他病重的时候回到曲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