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望舒在林子里跑了一圈,一路霉运连连,撞得满身伤,始终甩不掉白虎少主。
“我说了多少次,不组队。再缠着我,别怪我不客气!”无故倒霉得多了,银望舒眼底尽是不快,捣药杵指向如跗骨之蛆般紧跟她的东日斜。
臭老虎有没有眼色,看不出别人的嫌弃吗?
东日斜似没听到也没看到般,眸光垂向捣药杵,“你这武器倒是很特别,分明是木头,却能吸纳雷霆,吾能否借来瞧一眼。”
银望舒油然而生出一股警觉:“不借。武器形同妖的半身,如此重要的东西,岂能跟外人看?”
“别,我们都这么熟了。”
“熟个毛线――”
银望舒眉间蕴含不耐,忽然眯眼瞧向东日斜身后,高兴地喊:“宿星澜,我在这里!”
东日斜脸色倏地变了变,忙掉头去看。
银望舒趁此机会,运转妖力,赶紧溜之大吉。
“狡猾的兔子。”发现上当,东日斜低声笑了笑,“本少主觉得你越发有趣了,怎么办?”
似在自言自语,他话锋一转,“可你那武器是进入第十层的关键,本少主必须拿走,对不住了。”
东日斜收敛起漫不经心的神色,摊开妖力四溢的掌心,召唤出一把雪白的十二骨折扇。
扇面一展,雄浑的上古杀伐之气释放而出。
上古神兽白虎,五行主金,主杀伐。十二骨白虎扇,便是一把杀气腾勃的杀伐兵器。
白雾蒸腾的林中,一股腾腾杀意穿过渺渺白雾,锁定了气息般,直追前方小兔妖。
银望舒察觉到身后危险,眉目一凛,果然这死老虎没安好心。
身子飞起向后翻转,躲开横冲飞来的白扇。
白扇飞出去,转了个圈,再度朝目标急奔而来,夹裹一股深邃旷远的气息。
银望舒脸色微变,只觉得自己站在一处平沙旷野,被驰骋杀敌的千万军马裹围,残阳如血,袭出叫人肝胆俱裂的杀气。
这是,浸润了不知多少的杀气,已生出灵性的上古大妖法宝!
银望舒挥动捣药杵挡掉几次攻击,额头冒出豆大汗珠,被雷劈的伤口被挣开,血迹滴答。白扇却越冲越勇,银望舒原本就非东日斜对手,又负伤在身,气力不支,不可避免被白虎扇杀气震了几下,腥甜沿着嘴角涓涓流出,败下阵来。
她躺在地上,眼睁睁看着东日斜从迷雾中走出,面带些许愧色,却依然高高在上,“吾不想对你出手,但西妖域不能崛起……是吾对你不住,日后定将弥补。”
银望舒在这一刻,脑中轰鸣,顷刻间想明白一些问题。
为何,白虎一族已有上古妖王传承,东日斜仍要以身涉险来四方森林,却原来,并非天之骄子一时任性,年轻气盛,而是,为了在西妖域最后一抹残魂即将消亡之际,阻止西妖域之人得到传承。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族长说过,四方亚妖域各自为政,彼此明争暗斗,像隐藏在冰川下的熔岩,只待有天积蓄了足够力量,便是妖族大乱伊始。
谁都想独占鳌头,独享气运,可如今,分时蛋糕的却有三人,谁都不想,再多出一人。
所以,至今尚未成气候的西妖域,不如就继续沉寂下去,但凡有任何崛起火焰,必须得在火星冒起那一刻立即掐灭,永绝后患。
银望舒心底陡生滔天恨意,怨恨的瞪着东日斜。
弥补,说得轻巧,可我兔族日渐衰微的气运,那么多族人的期待,那么多族人性命,你拿什么弥补?
东日斜走到银望舒身边,俯身想夺走捣药杵,却发现小兔子一双手死死攥着,眼神凶狠,还想龇牙咬他。东日斜桃花眼眯起,施术打开她的手,强行夺走。
起身,无意间俯视,望见对方通红双眼,内心歉疚又多一份,“对不住。”
他未必不明白,失去传承的妖族,会是何种下场。千年前的那条小金龙,纵是青龙嫡系,却因某种原因传承被夺,失去了传承,龙族气运逐渐衰微,从此世间最后一条龙陨落,龙族覆灭。
那么,失去本该拥有的传承以后,兔族命运,可想而知。
但就像他说的,立场不同。
他站在白虎一族,属于南妖域一方,只管考虑白虎族和南妖域利益最大化。
西妖域一个小小的皋涂山,皋涂山上一个微不足道的兔族,纵然全族毁灭,又与他们何干呢。
银望舒望着被夺走的捣药杵,眸子紧缩。
在东日斜转身欲走之时,拉住他衣角,突然哀哀戚戚地哭了起来:“你能不能别把我留在这里,我受伤了,会死的。”
东日斜到底良心未泯,轻柔道:“放心,吾已破了这关,只剩下一点点尾巴没收,你别乱动,就没有危险。”
这边话一落,天边雷声闷吼,电闪如昼。
东日斜:“……”
银望舒身体一颤,呜呜咽咽地哭起来,害怕极了的模样,“要打雷了,我招雷,你把我护身武器抢走了,我会被劈死呜呜呜……”
东日斜叹气,转身看了眼小兔子,终究还是心有不忍,俯身背起她。
罢了罢了,他已夺走小兔子武器,不能再夺了她性命,就送她安然离开血妖塔吧。
啧啧,像他这么善良的妖,真是打着灯笼也难找了。
银望舒伏在东日斜后背上,仍哭泣不止,嘴角却勾起一抹古怪的笑。
下一刻,她出手如电,突然掐住他脖颈。
东日斜反应极快,手下一刻抓住银望舒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