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凝忽然明白了什么，问道：“和洪伯有关吧？我听说当年洪伯的手筋是被你挑断的，可洪伯不是你师父么？你为何要欺师灭祖？”
“欺师灭祖？呵，一面之词而已。”洪景宁不屑地笑了笑。
楚凝点点头，说道：“我打听过你和洪伯的关系，但平溪镇的人不肯告诉我，他们说这是你的家事，但并非什么秘密，老实说我还挺好奇的。既然你说是一面之词，那不妨由你这个当事人亲自来说说。”
现在想来洪景宁说的不无道理，当初她只是从楚霸天和霍琦瑛的闲聊中听到些只字片语，但他们毕竟不是当事人，未必知道事情的全部，而洪伯自己却从没说过欺师灭祖之事，不排除其中可能还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
洪景宁不知回忆起什么，眼神有些黯然。楚凝也不急，直觉告诉她，洪景宁既然知道她会来，且抱着一副与她谈话的姿态，就一定会告诉她点什么。
果然，过了许多，洪景宁终于开口说道：“平溪镇的疫病想必你也有所耳闻吧？”
“嗯，我从客栈掌柜那里听说了一些。”楚凝大致说了一下听来的事情。
“没错，就是那次疫病，国君派人封镇的同时也带来了一道让善春堂找到疫病救治之法的圣旨，若是成功找到，就能将功赎罪，撤销我罪人之子的身份，可若是失败，国君就会处死善春堂里所有的人。我这才知道这么多年，自己一直在国君的监视下生活，也知道了洪伯和我真正的关系，他不仅是我的师父，更是我至亲之人。平溪镇的镇民认为这是我的家事，也无可厚非，但他们只知我与洪伯的恩怨，却不知里头涉及到皇族的一件丑闻以及我的真实身份。”
洪景宁的情绪似乎有些不稳定，但他很好地控制住了，没有流露太多。
“你和洪伯是什么关系？你们到底有何恩怨？涉及到皇族，你的真实身份莫非是——”楚凝灵光一闪，脱口而出道：“皇子？”
洪景宁却摇了摇头，有些讥讽地说道：“我要真是皇子就应该身在皇城，被人前呼后拥才对，而不是在这个小小的善春堂当一名医师。”
楚凝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说道：“抱歉，猜错了，我只是觉得你和皇甫桓玉长得有点像，还以为你们有血缘关系呢。不过你现在也不错啊，至少在平溪镇你不也差不多是前呼后拥的嘛，排场还挺大。你那个叫子苓的小厮对你百般维护，容不得别人说你坏话，一口一个景宁哥哥叫得亲昵的紧，你也不对人家好点，干嘛要让他背个大包裹，我看他背的极为吃力，这不是虐待人家么，你一个神医不至于连件储物法器都没吧？”
“其实，你也没有完全猜错，我和皇甫桓玉确实有血缘关系，我父亲是国君的弟弟，皇甫桓玉是国君的儿子，算起来我还得喊他一声堂弟。子苓也不是我的小厮，他是我师弟。”
大概是想到了子苓，洪景宁笑了笑，继续说道：“那些都是子苓的主意，自从他知道我是皇族中人后，就非要那样做，说我即使行医，也要符合皇族的身份，我也没办法，拗不过他只得同意，久而久之倒也养成了习惯。
“那个大包裹确实很重，而且重量还在持续增加中，没有用储物法器，是为了训练子苓，他因为疫病差点死了，我虽保住了他的性命，但也留下了后遗症，伤了命门，阴阳失调，需要背着包裹进行不间断地负重训练来增强并调节他体内的阴阳之气，否则将来就会影响他的儿孙缘。”洪景宁不厌其烦地为楚凝解释关于子苓的事。
“原来子苓就是洪伯的那个小徒弟，倒是我错怪你了，你们师兄弟的感情还真好。”这也让楚凝想起了她的师兄夜承封以及前世在仙遥派拜师学艺的那短暂而美好的时光，直到洪景宁继续讲述，才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
“皇甫桓玉是皇子，身份尊贵，而我只不过是一个被国君厌恶的孽种罢了。我母亲是国君最宠爱的妃子，父亲千不该万不该爱上我母亲，还生下了我。”洪景宁突然话锋一转，收起笑容冷笑道。
楚凝愣了愣，难怪说是皇族丑闻，可她却越听越糊涂，便问道：“那这件事和洪伯有什么关系？”
“洪伯是我母亲的哥哥，也就是我舅舅，他曾是太医院的首席御医。我是他一手带大的，而他也是我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洪景宁的语气显得有些悲伤。
“既然如此，你为何还要如此残忍地对他？”楚凝和洪伯的关系一直不错，心中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偏向洪伯一方的。
这句话却让洪景宁极力压抑的情绪突然爆发了出来，他眼眶有些发红，激动地说道：“我残忍？你怎么不问问他，当年为何要杀了我母亲？我只是挑断他的手筋，没有要了他的命，就已经看在他是我舅舅的份上而网开一面了。杀母之仇不共戴天，你还想我怎样对他？”
“不会吧，究竟发生了什么？洪伯怎会杀你母亲呢？你母亲不是他的妹妹么？”楚凝大吃一惊，唏嘘不已，看来确实是自己断章取义了，错误的以为洪景宁欺师灭祖，没想到情况更加复杂，里面还涉及了皇族秘事。
从客栈掌柜那得来的消息也只是其中一部分事实，镇民们知道洪伯与洪景宁的关系和恩怨，所以才会说是家事。而且他们也不认为洪景宁的做法是欺师灭祖，在他们看来即使洪景宁挑断洪伯手筋，也是情有可原，因为那都是洪伯咎由自取。
楚凝完全能理解洪景宁的矛盾心理，他恨洪伯，可他偏偏是洪伯带大的，他们的感情定然极为深厚，洪伯又是他仅剩的亲人，所以他下不了杀手也是人之常情。
但杀母之仇总得报，否则洪景宁又怎会甘心，就只能废了洪伯赖以生存且最为重要的一双手，以泄心头之恨。换成任何人恐怕都很难做得比洪景宁更好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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