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后来的事情她更不知道了,毕竟不是一个班,甚至文(1)和理(1)都不是同一栋楼。
但她知道丁林风当晚没回寝室,可能是回家住了,也可能是仍然没恢复过来,就被人送去医院了。
就像艾佳宜会申请回家一样,丁林风的忽然晕倒也不是没有前兆。
在楚新的印象里,她遇事总是一个人硬扛着,身体不舒服也从来不上报。
就像她长跑,总是从最开始就用尽全力,也不管最后会不会筋疲力尽。
而且还很倔,几乎不听劝。
但是当在她以为寝室里又要空出一个床铺的时候,丁林风又回来了。
陪同的是她母亲,一个很漂亮的女人;以前在家长会上见过。
她的母亲站在一旁,也只是不停叮嘱,按时吃饭,好好休息,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
楚新在一旁听着,却觉得心里不是滋味。
你不是都保送了吗,真的有必要和我们一样这么拼吗?
虽然她明白自己这个想法大有问题,丁林风根本没有做错什么,只是自己心态不好罢了;但就是会烦躁啊。
人总是会间歇性感到烦躁的,对吧?就像高三综合征一样。
其实,高三本身,就很让人烦躁了……
第四件事情有关叶想。
那天早上,她和往常一样,起了床去李知寝室等人,两个人再一起去食堂吃早饭。
经过报告厅大楼的时候,遥遥可见校门口停了一辆车,具体是什么车她没看清,只知道是豪车。
李知猜是法拉利:“那八成就是叶想家的啦!”
等到了教室,她们听吴明赏说,其实在高三最开始的时候,叶想的家长就想让他申请回家自习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久久没有动静。
就当是不相干的闲话过了耳朵,楚新回到教室,继续填着一张又一张的背诵抽查。
大概是无心的,笔尖触到了木制的桌面,伴随刺耳噪声。
那天之后,楚新再碰见丁林风,却觉得她似乎变得沉闷了,整个人都不声不响的。
这一点,或许连丁林风自己也没有意识到。
在楚新的印象里,丁林风往常笑得也算不上多,而且在这些为数不多的笑容里,大半还是生拉硬扯出来的假笑,或许是带了点安慰性质,又或者略带嘲笑性质。
另一小半则是礼貌性的微笑。
但即使如此,也从没有人会说她阴沉。
这可能和她的小梨涡有关系:更多时候,明明只是说着话,脸上却有小梨涡若隐若现,总让人觉得甜美,又觉得好亲近。
但从那时候开始,楚新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虽大致与她无关――在一恍惚间,猝不及防且潦草地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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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之前给你准备了出国的申请,考虑到你的专业取向,就没再和你提过。”
“你妈妈的意思是,一切以你的感受为准。”
望出去就是花园,下面有人正在修理玫瑰。
五月正是玫瑰的花期,但也只是花苞初放,并不艳丽,反而透出些许稚嫩的娇气。
喷泉将清新空气映照得斑斓,倘若洒出几缕彩虹般的光亮。
此时熠熠日光被云层削减,恰巧温和。
“我之前看你分科的时候选了理科,没有来说你。”叶则铭站在书房的落地窗前,“因为我以为你能想明白,自己会定夺。学校也不是没给你机会,叫你转班。”
“但是你没有。”
“一直到高三,我也没有去说你。为什么?”他的语气款款,有一种与叶想相似的徐徐致气,“因为我觉得你自己能想明白,会拿着填报单,把契合B大方向的材料理好,再当作敲门砖。”
“那样不是不可以。四中……没理由不报你。”
语气平和,却很有压迫感。
“就算你一点儿也不上心,但只要报了B大,去其他专业,我也能让你继续读中文。”他说,“但是,从你拟的志愿来看,叶想,你还是很糊涂。”
叶则铭的身侧是一面摆满收藏品和古书的嵌墙木柜。
不知道哪里淘来的字画,上面盖满了红油印章;其下串起精致的古铜钱。
隔层里也有很多叶想的奖杯与奖牌,共通性知识竞赛、作文竞赛或英语竞赛,又或者是语言类演讲比赛。
也有一些相册。
“上个月月底,他们早上有一天打电话回来,说你一晚上都没回去。我还以为你去哪里鬼混了。”
“后来问了才知道……哦,你还挺有意思的。”他喉咙里掷出一个不带任何情绪的嗤笑,“大晚上家也不回,跑去给住院的同桌陪夜。”
“叶想,现在,”他说,“是你谈恋爱的时候吗?”
“你是不是觉得,不管怎么样,家里人永远会任由你胡来?”
他转过身,面上平静如常,甚至还没褪下先前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