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焉匆匆阅读着那份呈上来的紧急军报,两道眉毛越靠越紧。
而后他两手一摊对黄氏说道:“真的败了。张修还向吾紧急求援,他还派杨任固守阳平关,要吾增派两万兵士前去支援。”
“里面没提到我儿张鲁?”
“提了,而且还是专门提的,说张鲁被困于南郑,而南郑囤积的粮草不多,必须尽快发援兵解围。否则很可能陷于敌手。”
黄氏突然一改桀骜的姿态,对刘焉叩拜道:“民女恳请使君速速发兵救吾儿张鲁!”
刘焉连忙将她一把扶起,连声劝慰道:“你我是何关系!还需如此大礼?汝儿就是吾儿,他有难某自当救援。汝只管放心,某这就督促诸将以最快速度向汉中发兵。”
刘焉看黄氏情绪缓和下来,又说道:“只是这发兵不是儿戏,尤其是这两万大军。不是如同汝带几十个徒弟出行云游那般简单。大军集结,各项辎重筹措准备,这些事再怎么加快,也需段时日。”
黄氏点点头道:“这些民女都懂,只要使君尽力而为,民女就已是感激不尽。”而后黄氏又突然问道:“那张修要杨任屯守阳平关,他自己又去干什么了?”
刘焉干脆将那封标有“密”字头的军情信笺递给黄氏,说道:“张修自己已退回汉昌。”
黄氏看完恨恨的说道:“这个张修明显居心叵测。为何他和他的亲信部将未被困在南郑,却独独将吾儿留在那了?在军情中,还专门提到这点,这其实就是要挟我等给汉中发去援军啊。最后他却只留部将杨任守阳平关,自己跑回老巢汉昌和阆中。”
刘焉沉着脸,点点头说:“这一点某也看出来了,现在我们是骑虎难下了,被张修绑到他的战车上了。早知今日,就应该如你所言,早些时候将他除去。”
……
汉中平原当下也是阴霾密布,而张鲁的脸就如同天气一样难看。南郑城已被围了整整七天了,没有丝毫见到援兵的影子。
虽然城中只有不到千人的兵士,但全城还有万余名百姓人口。尽管他们的口粮被压到最低限度供应,但城中粮草还是即将见底了。
这种情况下,城中民变随时都有可能爆发,几百名兵丁肯定无法弹压的住。而且城外的冯宇军随时都能发动攻城,城头的鬼卒和强征来守城的壮丁很可能一触即溃。
张鲁终于下定决心,偷越出南郑城,潜逃回巴蜀。
夜幕深沉,天空中既无星光也无月光。南郑城的一个大门突然打开,从里面奔出几十骑来。他们立刻就被城外警戒的冯宇军兵士发现,大批兵士从附近营垒中涌出,在拒马路障后严阵以待,周边的巡弋游骑也向此处汇集…
与此同时,离此不远处的一段城墙上,犹然出现一物。是正缓缓“飘”下来的一个人。有人用绳索将张鲁放下城墙。
张鲁的两名亲卫以及马匹,也紧接着被悄然吊到城下。当他们策马向远处奔去时,才被两名夜巡的轻骑发现。
尖啸的响箭飞向夜空。但是因为这一段范围的夜巡轻骑大多被吸引走,再加上张鲁所乘骑的是千里良驹,所以还是让张鲁逃脱而去。
张鲁先是向西狂奔,而后在他亲卫打探之下,方知沔阳已被冯宇军占领。他们只得调转方向,向东南方向的米仓道奔去。试图从那里逃回巴郡。
三人乔装改扮,在旷野中昼伏夜出,总算在第三天进入了汉中平原的南部山区,找到了米仓道的入口之处。
三人入了米仓道,向南疾行,未走出两里路,就听到一声高喝:“站住!我们是筑阳军哨卡,停住接受盘查!”
张鲁一听,连头也不会。两名亲信一左一右挟扶着他,向山林中疾速奔去。身后传来厉声喝叫:“站住,再跑就放箭了!”紧接着箭矢破空呼啸之声,不时在张鲁耳边响起。
只听哎呦一声惨叫,张鲁眼中的余光看到一名亲卫已中箭倒下,而另一名亲卫已不见人影,实际上那亲卫早已被一箭射入脑干,一声不响的倒地身亡。追逐他们的是冯宇军中精锐的山地斥候。
张鲁突觉脑后生风,而后被一重物猛扑到地上后。鼻中已闻到一股腥气,扭头一看,只见一张满是森白獠牙的血盆大口向自己脖颈处袭来。
但是随着一声呼哨,那血盆大口又缩了回去。此时两名山地斥候已追了上来,将张鲁死死的摁住。此时张鲁才看清,两人身旁还有一只硕大的撵山恶犬。
张鲁逃出南郑的第二天拂晓,南郑城头就挂起了白旗,围城近十天的冯宇军开入城中,接管了全城。至此,整个汉中平原五县,数百万亩平原土地,十五万人口已全部收入冯宇囊中。
几天后,冯宇继续停留在南郑府衙,安排汉中五县的各类军政事务,已有人来报,张鲁在米仓道山区中被拿获。
第101章 老子的归老子
一束阳光从气窗中射入阴暗的监牢,照射在张鲁身上。他正在盘腿打坐,闭目静思。只到链锁开启的金属碰撞声传来,他才将双眼微微睁开。
几名兵士进来,将张鲁押到一个洗浴间中沐浴更衣后,方带着他向监牢外行去。张鲁心想:【难道是要斩我示众?】。很快,他就打消了这个顾虑,因为他已被押解到南郑的府衙中。
张鲁在房间中看到一个年轻人这一看,让他吃惊不小,指着对方说:“汝是何人?吾见过你,就是在烹杀赵嵩的现场,来劫刑场的人中,为首者之一。”
那年轻人答道:“某就是筑阳县候,奋威将军冯宇。”这更让张鲁大吃一惊,冯宇竟然亲自去劫五斗米道的刑场,这是何等狂妄和胆大!
冯宇又笑着问道:“某该如何称呼你呢?是益州州牧府衙的督义司马?还是五斗米道的治头大祭酒?”说完又冷眼盯着张鲁。在他的视线中,张鲁头上显现出一个数值:友好度-70。
张鲁冷声回道:“随汝的便,怎么称呼某都行。不知汝将我这败军之将,阶下囚提来,何事要说。某即落入汝手中,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冯宇淡然的说道:“我只是有一事不明,单独将汝请来,看汝能不能为吾解惑?”
张鲁想不到冯宇会这么说,斜瞥了冯宇一眼,也没说话,要继续看冯宇耍什么明堂。
冯宇继续问道“你们这求仙问道之人,为何也要参予到这凡事纷争中来?这和老子道家所主张的完全背道而驰啊。可见你们的日常清修问道是假,以此为幌子谋夺权位利益才是真!”
张鲁没想到冯宇如此一问,竟然一时答不上来,好半天才憋出一个理由说:“如今天下大乱,黎民百姓流离失所,我道当有济世救人之责。”
冯宇冷笑道:“既然如此,可天下那么多离乱之地,你们为何偏偏选择汉中?要知道汉中是天下平民百姓少有的安居之所。而且,如同盗匪般掠夺他人财物又是为何?”
张鲁一时语塞,他不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而是他不方便在此回答。
割据一方并非张鲁之愿,他想的只是将他家族的道门发扬光大,若是在太平时节或是有其他强势势力庇护,他也认为没必要割据一方。
真正有问鼎天下之野心的是他师尊张修。此外,他和其母早就有一个长远计划,就是取张修而代之,篡夺张修一手创立的五斗米道的教权,让这天师道按照他们认为的正道来发展。
见张鲁长久沉默,冯宇说道“汝可以走了!”张鲁诧异万分,一时没理解冯宇的意思,说道:“君侯此话是何意?”
冯宇施施然的说道:“就是你现在可以离开汉中了。”
张鲁发愣时,冯宇又紧接着说道:“但某还要给你留句话。叫王侯的归王侯,老子的归老子。本侯不会去干涉尔等道门内的事务。但尔等试图用道门蛊惑人心,聚集人群做乱,来篡取世俗的权力。只要在某的治下,某必敌之,必惩之。此外,你还要替本侯给益州牧带个话…”
张鲁没想道冯宇会放他走,问道:“君侯真要将某放归?汝要我给刘使君带什么话?”
“吾不想和他发生冲突,此次某出兵汉中完全是因为张修掠夺了我筑阳的马匹。只要益州不再出兵挑衅我,我也不会为难益州。但是若他要一意孤行再次进犯我的地境。那本侯可以奉陪到底,不排除兵犯成都。”